仿佛是浓厚的霜雪倾覆在无边的荒院,姚三爷脸色铁青,微眯的眼神里有浓烈的杀意,几乎迸出森然星火。
厉声道:“秦公子所作所为到叫人看不懂了,看在秦大人与我等同朝为官,洪家楚家也瞧在大秦氏的份上,保你名声,不报官追究你毒杀洪少夫人嫁祸我孙女一事,给你机会离开京城,你竟如此恶毒,要坏两个姑娘家的名节!更意图挑拨几家关系,你居心何在!”
方才百信们还在猜测秦修和第一回算计是什么,没想到竟是严重到被人驱逐出京的罪名。
乍一听纷纷惊诧,竟还有这样一出了!
人群里有几位富贵人家的公子,也是去了洪家吃酒的,便道:“上回洪家长孙的双满月我家也是去吃了酒的。当时秦公子身上出现了毒药,原以为是有人要载害了他,不过是因为一碗汤泼在了他身上,导致一只猫儿吃了汤水暴毙提前暴露了,背后之人这才没了机会去害他。”
“原不想歹毒心肠的人便是他自己了。前几日大张旗鼓假装出了京,原是做戏给人看,好躲在暗处算计无辜了!”
里里外外好一通恍然之声。
一身圆领锦袍做了商户装扮的秦修和紧抿着唇,眼神在静默中发出阴毒与不甘的光芒,死死盯住大堂里的几张得意而舒展的面孔。
有那么须臾的沉寂,所有的目光都落在秦修和的面上,鄙夷、嘲讽似刮骨的刀,毫不留情的划在他每一寸皮肤上。
汤峪挣扎的声音仿若惊涛骇浪一般激起汹涌的支离破碎。
一呼一吸之间,失败的绝望急转直下,仿佛尖锐的冰笋从九天直坠深渊,秦修和清晰的感受到,心底所有筹谋时的热血,全成了深秋荒茫草原上笼罩的頽冷。
然而他上不肯束手就擒,小秦氏和下毒的两个女使都已经被绞杀扔去了乱葬岗,秦家毒害楚氏的事早已经没有了人证,如今,谁说再多原不过空口白牙而已。
他一仰面:“不知道你们在胡说什么,说话是要讲证据的。”
晴线万丈之下湿润的空气有了烟波浩面之意。
怀熙缓缓步出大堂,锋利的暗藏在平静的语调中:“原是瞧在秦姐姐份上不做追究了,倒不想秦公子好大的气性,好深的谋算,竟如此算计我妹妹。既然秦公子不识好歹,这脸面我便也不给了。”
“今日我便正式报案,追究你秦家意图谋害我与我孩儿之事。”
秦修和紧绷着神色,大袖底下的手紧紧攥住,指甲几乎嵌进皮肉指尖,青白色的眼底布满了血丝,嵌在原本温和的面上,尤显惊悚:“说我毒害你,拿出证据来。”
在孩子遭受黑手威胁时,怀熙早已将凌厉凝成了她的另一幅面孔。
此刻淡淡一嗤间扬起的嘴角恰似冰雪倾覆了繁花,有冷冽沁骨的不屑与鄙夷:“似你们这种阴毒之人,我如何能不防着你们一手。你想要证据,进了大狱你会看到的。我倒要看看你如何走出牢狱再搅弄算计!”
秦修和原是恨到了极处,闻言惊惶的望着四周,中衣翻起的袖口上是银线盘起的仿佛被烧红的炭火膈的他的掌心生疼。
可他还是死死的攥住,仿佛唯有此,才能支撑住他随时要崩溃的精神。
此番算计他耗去了所有的经历,就连父亲都说是极致的,全然没有给对手留了余地。
每一步父亲都亲眼看着,他的眼神是满意的。
只要能赢,他的危机便可解了,秦家也能从中得到好处。
听着元郡王与曹文煜如此配合,慢慢将嫌疑全部归置她们,他几乎看到了胜利的曙光,每一脉经络里的涌动都如沸水崩腾。
慕繁漪说的没错,这是他翻身的战争,如何能不亲眼看着,如何能不去亲身感受陷落在他算计里的人的痛苦呢?
那是他的荣耀!
可谁知情势急转如此不留情面,他的所有部署竟全都暴露在对手的眼底。
明明他的人一直盯着这群人,可为什么,他都没有发现她们在期间的任何动作。
慕繁漪何时联系的姚家?
姚意浓何时离开的姚府?
这妓子何时进的姚府?
汤峪何时被盯上的?
岑杰英为何没有被威胁、被收买?
为什么!
他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