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换做寻常百姓听得此零散消息,或许也会觉得谢公的提议不妥,毕竟,北境何其辽阔,到时候修筑长城,还不是需要招他们这些百姓服役,往北边加派军力,也需要从民间征调壮力。
在他们看来,现如今,天下大安,海晏河清,日子过得好好的,北境有镇北军守着就足矣,修什么城池,可不就是多此一举。
萧温言问道:“沈兄以为谢公所言如何?”
沈玉棠摇头道:“我不清楚谢公为何会有此提议,不知全貌,不做评说,何况我只是小辈,这件事我也不好说。”
这里头肯定涉及到朝中权力斗争。
修建城池,那派谁督工?加派军力,又指派谁为统帅?而原本的镇北军的将军又会不会对新来者有所意见?想来有些人不同意谢公提议,是有这方面的原因。
听老师说,此事在朝中争论不休,足足持续了月余,谢公也不是无人支持,只是势力单薄,便最终落败,辞官离京。
萧叙道:“其实不少人担忧北境,只是敢于站出来的唯有谢公一人,而谢公站出来了,那些人又不敢全力以赴的支持他了,也是他提出此建议的时机不对,要再等等,等皇上彻底清楚北境是何等境况,此事便能水到渠成。”
接下来,萧叙与她说了北境的情况,他并未夸大,但沈玉棠听完,亦是忧心不已。
二十年前,宣平侯率兵北上,已经将那些北牧人打得缩回大西北苦寒之地,这才过了多久,他们又开始滋扰边境,且势力愈发雄厚,打起来又很是难缠,连驻守边境的五十万镇北军,应对起来都有些吃力了。
两人边走边说着话,走得极慢,在路上遇到书院学子时,便默契的不再言语,或是转而说其他。
而文正院这边,当谢谧得知勤勉路上发生了何事后,险些将刚喝进嘴里的茶喷出来。
“韵儿还真是胡闹,真将书院学子当呆头鹅了,换身衣衫,束冠配扇,就没人能看出她是女子了……”
“就知道爹爹知晓后会念叨,所以我才不告诉你的。”
刚还满脸发愁的谢谧听到屋外传来的声音时,连忙变了神色,笑望着走进屋的女儿,道:“爹是担心你被发现了身份,这传出去对你名声不好。”
谢韵端坐在他对面,依旧穿着那身书生袍,道:“通常而言,他们便是发现了也不会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若真有人开口指出,不是脑子转不过弯,就是故意的,就像国子监里的那些人,认出就罢了还非要大声囔囔着出去,实非君子所为。”
谢谧苦笑一声,道:“你这是何道理?许你扮男装进书院,就不许旁人指出你的身份。”
她道:“不是不许,只是觉得能做出当场指出我身份的人,为人处世一定不怎么样。”
谢谧不与她纠结这些,这事他说了不知多少回了,没一回能说过女儿的,转而道:“那沈玉棠你见了,可还满意?”
谢韵道:“模样是不错,可人品如何,能力如何,还需要再看看,女儿绕小路提前过来,就是要再看看他有何本事,爹爹等会考教他的时候,我就在里屋看着听着。”
谢谧哪有不同意的,女儿昨日一听他说起献公要给他们二人牵红线后,就闷闷不乐,没给他什么好脸色,好不容易安抚了她,这会怎么会阻止她来看一眼。
比起在京城时,女儿这回的要求当真不算什么。
他们一家才到陵阳没几日,刚安定下来,猝然听闻要将她许给谁谁谁,以她的性子能高兴才怪。
现在她能给他这老父亲的面子来瞧瞧那沈玉棠,已然不错了。
谢谧未曾料到,会有人与沈玉棠联袂而来,而那人还是在京城碰到过几次的萧家小子。
他略一思索,便知萧叙为何会在陵阳了,三公主的婚事还未定下,这是在远离三公主。
“见过谢公。”
待客的屋里,两人齐身行礼。
一进屋就看到一身材壮硕的中年男子坐在案几前,他脸上轮廓较深邃,头骨略高,穿了一套深色对襟宽袍,最引人注意的便是那双让人不敢直视的眼睛,不怒自威。
萧叙恭敬道:“在京城时,便有兵法上的问题想请谢公指点迷津,只是在京城多有不便,迟迟未曾到谢公家拜见,如今在陵阳的天府书院,还请谢学正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