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长”在信中问候了李顺发一家的近况,又怀念了除夕夜一醉方休的欢畅,简要提了几句他在南方舒坦的小日子,最后才说道,希望李奎勇能抽空去打扫房间、浇浇花什么的……
“……还望笑纳,不成敬意。”
一封信念完,李顺发久久不语。
过了半晌才问道:
“最后那一句,是啥意思?”
李奎勇道:
“大概意思是,希望您把这些钱和粮票高高兴兴的收下来,要不然就是不尊重他,看不起他的友谊……”
李顺发愣了一下,搓着手说:
“嗨,这还不收都不行了,多不好意思。我哪敢不尊重人家,真是抬爱了,抬爱了……”
奎勇妈笑道:
“你跟人喝酒划拳的时候,咋没不好意思?再说,这些钱倒不是给你的,信上不是说了么,让奎勇去首长家干活呢!”
李顺发瞪眼道:
“一码归一码,奎勇在首长家看书,顺道打扫打扫,浇浇花是分内的事儿,这能算干活吗?”
扭头又拍了拍李奎勇的肩膀,温言道:
“你小子倒有些眼力见儿,首长还没说呢,你就主动给打扫了。这很好,知恩要图报,不能做白眼狼!”
李奎勇有首长家钥匙,隔三差五去打扫这事儿他们是知道的,前天不是还打扫出来一包药吗?
想起这药来,李顺发的语气顿时怂了下来。
现在这阵势,六个半大小子是准备吃死他了……
这钱,要不先用着?
“奎勇,你数数看!”
李奎勇拾掇起来点了点,机械的说道:
“十元人民币,一共二十张。五市斤肉票,一共二十张。二十市斤粮票,也是二十张。爸,就这么多了!”
这只是五分之一的财富!
李奎勇决定过个一年半载的,再来这么一出,正好首长也一时半会回不来,这虎皮大旗很好扯……
李顺发把钱和粮票又装回去,递给奎勇妈道:
“你看着花吧,别饿着孩子们。”
话是跟老婆说的,眼睛却盯着李奎勇,神色复杂,他的其实是想说“别饿着李奎勇”吧?
可严父的人设限制了他的发挥……
想了想,又指着李奎勇手里的信嘱咐道:
“奎勇,给首长回一封信,就说我们也挺好的,让他不要挂念,我李顺发一家,将来做牛做马,赴汤蹈火……”
话没说完,李奎勇笑着截住他:
“爸,您可别害人家了。您看这信都没敢走邮局,托人带来的。现在那些王八蛋正满世界找他们呢,您这一回信,不是把人给暴露了么?这报恩的事情,咱做出来就行,别说了!”
李顺发一惊,讪讪的说:
“我忘了这茬了,对对对,不回信了……”
李奎勇道:
“爸,首长家的暖气给人停了。怕花冻死了,我就都挪到客厅里去了,在那升了个炉子,可他们家煤快烧完了……”
李顺发豪气的一挥手:
“行,赶明儿我给拉过去一车!”
兜里有了钱,说话都豪气了。
这时候买煤,可没那么容易,还需要拿《煤炭烧柴购买证》和户口本去煤店按人口定量购买。
李顺发家以前挤在一个小屋里,家里人口又多,按定量去买,根本用不完,多余的就支援房大人少的工友了。
今年有了两间大房子,现在又要支援首长家,李顺发多年攒下了的人情,总算是派上用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