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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陈妘

第二天,我早早地到了学校,收拾完东西,抄完课表我便坐在座位上发呆。

很快,住宿生排着队来了,苏浅还没坐下来便看了看我,问:“洛洛怎么样?没事吧?”

“没事,我跟我妈解释了。”

“你妈怎么说?”

“她当然是选择相信我啦。”

“那就好。童言昨天也没回宿舍,不知道怎么了。”

林冉走过来表情复杂:“今天陈老师早上也不在,估计是自习。”

“为什么啊?”周围的人越来越多,听见这话忍不住问道。

林冉索性坐在了童言的位置上,犹豫了一下才开口:“她爸爸去世了。”

“啊?”

“真的假的?”

我愣住了,原来是这样。

林冉叹气:“她爸爸是因为生病去世的,从她上高中开始身体就每况愈下,近期更是被下了好多次病危通知书,所以她脾气才会那么急躁的吧。我跟她一个村子上的,她以前不这样,所以还是别怪她了。我之前是因为觉得她还没我优秀凭什么做班长才不喜欢她的,现在也不想怪她了。”

苏浅缓了一下:“可她之前也不应该说话那么难听。”

“可能是心情不好吧,所以看什么都看不惯。”

我沉默了好一会才开口:“那她也不应该把个人情绪带到班里面来,施加给我们。我们没义务因此挨骂。”

“毕竟人家爸爸去世了,你就体谅一点吧。”林冉劝说道。

边上也有女生说:“对啊,换作你受得了吗?你就只是让她说了几句,她是亲人离世,换位思考一下就别计较了。”

我最讨厌别人替我原谅了,骂的不是他们,所以就可以劝我大度吗?于是我忍不住说:“爸爸去世怎么了,我爸都去世十七年了。”

此言一出大家都震惊了,过了好一会苏浅才小心地问道:“啊,那你爸是在你刚出生的时候……”

“我九个月大的时候。”我有些哽咽,但这么多年都过去了,当时还小,痛心的感觉没怎么体会到,但妈妈一个人带着我的那些苦楚却历历在目。

“天呐……那你现在的爸爸是继父?”

“嗯。”

“他对你好吗?”

“……就那样,他还有个儿子,我还有个妹妹,我夹在中间怎么可能得到太多的爱。我妈爱我就好了。”

“他还有个儿子?他结过婚?”

“是啊,他前妻更不是个东西,还找人砸过我妈的店,打过我妈,跟踪过我……”我触动情肠,忍不住一股脑全都说了出来,“都过去了。”

苏浅皱眉:“报警啊!这也太可怕了吧?”

“没用的。”我淡淡地说。

“靠!那你的人身安全都被威胁了啊!”

“我能有什么办法呢,只能让自己更强大。”我扯出一个笑容,回答道。

林冉在一旁叹气:“洛洛你真的太坚强乐观了,我奶奶因为我妈生了两个女儿就很不开心,然后就经常不让我爸回家,还安排他去相亲……我本来以为我自己很惨,没想到跟你一比我们家根本不算什么。”

苏浅也叹息:“真的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爸妈是初中同学嘛,我妈妈家里面挺有钱的,然后我爸的弟弟就经常来我们家借钱,偏偏我奶奶最宠爱她小儿子,让我们多贴补贴补,凭什么啊?”

“我爸妈也离婚了,是因为我爸出轨,那个小三还上门闹过事,还好我在学校,要不然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了。”

“我爸之前在工地上工作的时候伤到了脑袋,现在只能待在家里,都是我妈在外面打拼,我爸还隔三差五会发病……所以我妈让我住校,可我每天都担心我妈去上班,我爸一个人在家行不行。还好现在我爷爷奶奶也过来了,他们都是以前的大户人家,所以我家住的房子还挺大,我也知足了。”

大家突然之间都敞开心扉说起了自己的事情,开学三个月,从未有此刻觉得同班同学如此亲密,好像大家都拉近了距离。在那个时候的我们看来,能交换秘密的,都是最好也最信任的朋友。

景初做出了总结:“真的不要自怨自艾,在困难的时候看看大家,好像过得都不怎么好,谁不是咬着牙继续坚持呢,我们又有什么理由放弃?”

我疯狂点头:“是啊,我一想到我妈经历的比我还难,我就不觉得有什么了。”

林冉怜惜道:“难怪你总是笑嘻嘻的。”

我们畅谈了一个早读,沉浸在交流中的我没发现,陆星辰其实一直都在旁边听着,却没有开口。

下午的体活课上,我们三三两两围坐在一起打羽毛球,陈妘在旁边看着我们,一边打电话一边痛苦地捂着肚子。

“陈妘怎么了?”苏浅低声问道。

我说:“不知道啊,应该是肚子疼吧。”

“哎好吧,没事,我们两个跟陆星辰打吧。”苏浅提议。

我看了看陈妘,下定决心似的说:“好,反正她都说了身正不怕影子斜,打就打。”

陆星辰笑着说:“打球这件事,我可不会怜香惜玉哦。”

“不需要!”苏浅叫道。

施圣走过来:“哎呀,打球也不叫上我,加我一个。”

陆星辰让位:“好啊。”

施圣看了看陆星辰,又看了看苏浅,退回一边,说:“算了,我都不知道帮谁好。”

陆星辰嫌弃道:“所以说你是闲杂人等啊。”

我们都笑起来。陈妘看到我们,也不再说什么了,我这才彻底放心。

又是新的一周,我去赶公交的时候晚了一点,想想今天是英语早读心里就发慌。前几天刚被陈老师找,要是再被她抓住把柄就不好了。

我只能飞奔到教室,从后门悄悄溜了进去。陈老师居然没来,真是奇迹。班上吵吵嚷嚷的,也没人管。

童言也回来了,人憔悴了不少,也没再继续找我的麻烦,看着我欲言又止,却还是什么都没说。

我没工夫理她,满脑子都是陈老师还没来,不禁有些窃喜,整理完书包便问罗素:“陈妘呢,怎么没来?”

苏浅闻声回头:“不知道,他们说好像是生病了。”

“生病啊?我说前几天她为什么总是捂着肚子。”我嘟了嘟嘴,说道。

“终于可以轻松了。”罗素低声说道。我看了看他,心里还是松了一口气的感觉,虽然我知道这样很不厚道。

一个早读课都没看见陈老师,我们都意识到陈老师可能真的不会来了。于是,我们班的所有人开始闹腾,四处打闹。这对我们班这种生性活泼的集体,班主任不在简直是天时地利人和。

第一节课是语文课,上课铃响了班上依然没有安静下来,不少人在窃窃私语。吴老师照例是穿着一身很仙的裙子进来了,但是一看我们这样就骂道:“没听见上课铃吗?陈老师都被你们气进医院了你们还吵?要是让陈老师看到你们这样她会怎么想?你们也不自己好好反思一下。”

全班肃静了。我们这群没心没肺的孩子第一次意识到感恩与事情的严重性。大多都低着头收起笑容,静静地听着吴老师的训斥。虽然不知道大家是不是有心听进去了在自责,还是觉得吴老师话多不耐烦地等着她停下来可以继续聊天。总之,所有人都安安静静的,哪怕是那些不乖的学生,也乖乖的没出声。

然而,一下课,全班看着吴老师走了以后就又恢复了闹腾。大概上过学的人都有所感触,只要班主任不在就开心的不得了。也许大人们会觉得我们不知感恩,但是那时候的心理确实是这样的。

“诶,洛洛,话说你运气真好啊,刚被误会老师就生病了。”苏浅打开了一包薯片,成功吸引了一大帮人。他们一来就不走了,围在我们周围调侃。

“就是啊,看来洛洛是幸运女神啊哈哈哈哈。”一个男生调侃。

“喂!是我们俩被误会老师就生病了,怎么没人想到我啊?”陆星辰插嘴装作不服道。

景初笑着说:“你要是像洛洛那么漂亮我们肯定第一个想到你!”

陆星辰一脸傲娇地说:“拜托我是宇宙第一帅哥好吧,不知道有多少少女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下呢。”

“什么?石榴裙?”我憋着笑,回道。

人群中爆发了一阵大笑。

“不是不是,哎呀你们别笑。”陆星辰也跟着笑,急忙解释道。

“陆星辰气急败坏了。”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陆星辰。”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其乐融融,如果真的能一直这样就好了。

到了中午,刚吃完饭回到教室,广播就响了:“请各班文娱委员听到广播后到三楼音乐教室集中,再播送一遍,请各班……”

“诶,苏浅,你是文娱委员吧。”我问道。

苏浅猛得坐直身子:“诶?好像是的啊。”

这是吴老师来了,问道:“你们班文娱委员谁啊,去音乐教室啊。”

苏浅才站起身,往外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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