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她来见的是自家兄长,竟然有了赴刑场的感觉。
“……齐安妹妹,你要与我说实话,修河款不翼而飞,与你究竟有无关系?”
兄长看着自己的眼神,不是在看同为叶姓的小妹,而是在审犯人。
“齐安自小最敬皇长兄,言辞怎敢有半分欺瞒?”要不是在兄长回宫之前,她曾在朝堂上历练过,与纵横捭阖的群臣打交道,也能够做到气度沉稳、临危不乱,只怕在至亲之人严厉的质问下,她会露出破绽。
太子殿下的眼神透露着一百分的不信任。
除了相貌轮廓似是长大了的模样,除了他对于儿时宫中精准的记忆,长公主不能在这个男人身上找到一丝熟悉的感觉。
“长公主殿下。”
迎面走来的青年,正是暗藏在宫门口,刻意与众人拉开了距离的那个。
长公主以一口气息迅速缓和了加了速的一拍心跳。就算东宫已经部署了银月缶的人,她有什么好奇怪的呢。
“太子殿下听闻长公主登门拜访,特意叫属下来迎接。”他的脸上并无谄媚表情,但也不是例行公事的冷漠,长公主本能地察觉到他在探听,观察自己的一举一动。
她的顿时眉头舒缓,笑容艳艳,登时换了一张面孔一样,双手端上热乎乎的银耳羹:“齐安念及皇长兄日夜操劳国政,特意熬了他最爱的银耳汤尝尝鲜。”
“真是劳烦长公主殿下了。”青年人礼貌地回道,“太子殿下既未昭宣,何敢劳烦长公主亲自来一趟?”
这话已经是变相的逐客令了。真是可笑。她是君安城的长公主,就算身份地位的确不及东宫,但也绝不止于被东宫一个下人呼来喝去。更何况,她连殿门都没有踏入呢。
“说起今日前来叨扰,当然不止为了这一碗羹汤。”“有人诬陷我与三弟侵吞修河款,齐安必定是要当面儿解释清楚,好求个清白的。”
布衣青年引长公主进入殿中,微笑道:“清者自清,长公主殿下其实不必特意来解释。城主大人自然会查明真相。”
连一个地位低贱之人都敢骑在她头上作威作福,可想东宫有多么嚣张,城主有多么纵容。这每往前走一步,长公主都觉得好像在下坡的道路上一去不复回。虽然打从小的皇家修养让她面色上不露一丝破绽,步履稳重,气息不慌不乱,可只有她自己知道,这漫长的黑暗回廊尽头,究竟有怎样一个威胁在等着。
她想要知道的,是这个威胁究竟来自于谁。
密室书房里面的布置可谓不能再简单了,这在繁华的君安城中,盛行家家户户竞豪奢的风气,掌权的叶氏自然数第一大家,譬如长公主府上最不起眼的摆件物品,也处处透露着渗出融化了的金子水儿的味道,而在这东宫里,皇长子吩咐的极简布置,绝对属于罕见了。
窗糊了青灰色的纸,悬挂着素雅的垂帘,环壁几乎是空空荡荡,没有字画,没有香炉,没有名贵的摆件,没有多余的座椅——将长公主引来此处,看来东宫并不打算会客——殿内也没见到侍女侍从在侧,看上去甚至比宫中下人的住所还要简单冷清,唯独屏风前后的书架和桌子,叫案牍堆塞得满满。
那些本该她批阅的禀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