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月媚和陆树生一看,那个胖妇人是陆树生的二弟媳张兰英,她带着一个九岁大的孙女陆文蕊。那个瘦的则是陆树生的三弟媳李翠花,手上牵着她一个七岁的小孙子陆慕云。四个人一起不请自来,走路带风,好像是来巡视什么,趾高气扬。
陆树生一见来人就十分不客气地眯着小眼睛拉高了音调道:“哟!这是吹的什么东南西北风?俩弟媳带着孙子孙女上门来,也不怕我这门楣有坑,坑死你们呐?”
体胖萝卜腿的张兰英一双小眼睛往林千雪和夙泽之的脸上扫去,又扫了一眼他们桌子上摆的菜色,心下不免惊了惊,脸上却是假假的笑,笑得肉颤颤,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道:“大哥这是说的哪里话?我们是一家人,串串门子还要刮什么东南西北风呢?这不是一家人说两家话吗?”
陆树生一双小眼睛越发地吊起来道:“哟!我们啥时侯又变一家人了?我们不是分家好几年了吗?我这门槛儿啊,要不是刮的北风呼呼叫,早就门可罗雀了,哪还能劳两位弟媳高抬贵脚到这儿来打秋风?两个小侄孙儿辈的也从不登门,不知今日为何无事要登三宝殿?”
九岁的陆文蕊进来时,是被拖曳着进来的。显然,她一点儿也不想进这个门。可是,进了门之后,见到桌子上摆的丰富晚餐时,眼睛却再也离不开了。这时听着陆树生问到,她居然好声好声地回答道:“大叔公,我私塾里放了春假,我老早就想来找堂姑姑玩了。听说,堂姑姑招了亲,我们是来给堂姑姑庆贺的。”
陆树生一脸臭臭的:“那就免了吧!三年前分家时,我记得大家说得很清楚。以后各自富贵也好,贫穷也罢,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各家自扫门前雪,无事不登三宝殿。以前你们家办喜事时,可是从来不请我们家的。现在我们家有喜,也就不劳你们来庆贺了。”
说起这个老二和老三两家人,陆树生就一肚子的怨气冲天。他是他们大哥,他们原本是一家人,后来分了家也属正常。可分家之后,他每次碰着一家三口无米下锅时舔着老脸,十分难堪地去向老二和老三借钱借米,就没一次能借到过,还次次被奚落。这也算了,陆树生有气也只能憋闷在心。
老二和老三两家生活可比陆树生一家好多了。可人家从不接济他,他也不能说什么。不借钱给他,那也都只能怨自己不争气。谁让你一穷二白呢?借钱嘛,自然是怕他们没能力尝还,他也无话可说。
可是,最近老二和老三儿媳生了小孙子,办满月酒宴时,请整个村子里的人吃饭。这喜事办得整个村子热热闹闹的,还敲锣打鼓呢,却独独不请他一家三口。那是为什么?当然是怕他们穷,送不出象样的礼,白吃他们一顿呗。
偏偏他家傻姑人傻,不懂人情世故,又因此嘴馋,还傻呼呼地不请自去。结果,听说老二和老三一家人拿了一碗白饭,当着全村那么多的人,叫傻姑蹲在一旁吃,连块肉都不愿给她,还不让她上桌和别人一起坐。
这件事彻底点燃了陆树生埋藏几年的怒火。
他家傻姑娘虽然傻乎乎的,他嘴上天天怨气冲天,又是倒霉蛋又是拖油瓶什么的,骂骂咧咧。但那是他自己怨自己的闺女。他们俩夫妻其实没有嫌弃过傻姑。他们自己骂傻姑还可以,但别人欺负她,不将她当人看,那可就不是一回事了。
事后,陆树生跑去找老二和老三大闹了一场,还差点打了起来。从此之后,他们虽然在一个村子里,却形同陌路。三家人非但不来往,还成了仇人,见面各自扭脸走开,连个招呼也不打。
此时此刻,老二媳妇和老三媳妇牵着自己的小孙进来,难怪原本就小眼睛小鼻子的陆树生要阴阳怪气了。
三弟媳李翠花一张脸看相就知是尖酸刻薄的人,这时声音象捏着鼻子般说道:“大哥,我们可是好心好意过来串门的。大家在一个村子里,抬头不见低头见呢。我们有心过来瞧瞧,也是给你们脸面。大哥又何必如此不待见我们?我们平时太忙,又是有心无力,也不是当真有什么深仇大恨。大哥当真要这么小心眼儿吗?”
七岁的陆慕云瞧见夙天赐穿着整整齐齐,长得白白胖胖,也来了兴趣:“堂叔公,奶奶让我们过来,是想着,堂姑姑要拜堂成亲了,我们可以做堂姑姑的花童。这可以给堂姑姑添喜气呢。“他这时是看着那桌上的菜流口水才说好话的,就盼着有人叫他一起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