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照昱有些内疚,刚离开南城的时候他基本上把所有时间都花在了花语烟和新诊所的事情上,周冬忍当时颓靡了一阵后表面上并无太大异常,只是性子又冷了些,他甚至还会偶尔和自己分享“今天时晴去哪里买了块蛋糕,他也买了一块尝尝”这样的话。
可没有人想过,他的伤口是从幼年就开始种下的,父亲重病去世、母亲出轨改嫁,他在痛苦中违背本性想要报复,却彻彻底底把自己赔了进去,狠下心来想要告别过往迎接未来,可未来竟是更加难以逃脱的淤泥沼泽。
再强大的精神也禁不住反复折磨,他始终被悬挂在高高的悬崖上,一步行差走错,等待他的就是万丈深渊,他渴求救赎。
但所有人都自然地忽视了他,任由他在悄无声息中慢慢溃烂,直到造成今天这样难以挽回的局面。
简照昱皱紧的眉头始终没有松开过,他沉沉喘息,似乎想把心里的郁结之气吐出去,问道:“他同意住院吗?”
曲龄风摇了摇头,“他想再试试。”
晚餐去的是简照昱控股的一家私人餐厅。几年前,时晴和花语烟经常拖家带口的在这里聚餐,有时候是四个人,有时候是五个,花语烟的小男朋友顾延因为工作原因有一半都是缺席的。
简照昱侧眼观察,周冬忍神色如常,瞧不出喜怒。
用餐过半,周冬忍突然开口:“师哥,这些天又麻烦你了,嫂子那边也很忙,你不用管我了,回鹏城吧。”
简照昱喝了杯茶清口,他听得出周冬忍话里的认真和深思熟虑,问道:“你现在也毕业了,有什么打算吗?”
周冬忍苦笑,“我的状态……是没有资格做医生的。老师那边有帮忙,我打算回校做辅导员。”
简照昱一愣,把筷子放了下来擦了擦嘴,手指烦躁地一下下敲击着桌面。
周冬忍在专业上的天赋是有目共睹的,要不然薛教授也不会这样看重他,甚至破例从本科开始就手把手带他,让他参加了自己的实验项目,要知道,很多人混到博士都不会有这个机会。
所有人都对周冬忍抱有极大的期望,但这样一个在专业里天赋异禀的人,最后却要去做一个普通的辅导员,何其荒谬!
周冬忍仿佛明白简照昱心中所想,淡然一笑,反而安慰他道:“师哥,没事的,曲医生也赞成我的决定,这份工作相对轻松一些,接触到的都是孩子,对我的……病也有好处。”
简照昱沉沉嗯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当务之急是治病,命都没了还谈什么前途,世间的事都是这样,有舍才有得,不经历失去又怎么明白拥有的幸福?
第二天,周冬忍送简照昱去机场。
候机室里的他显得有些紧张,明明温度适宜却不住流汗,热得脸颊都微微泛红,倒是显得健康了些。
简照昱一时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地问:“怎么了?”
周冬忍勉强笑了笑,摇了摇头说没事,可眼神是遮掩不住的恐惧。
简照昱这才反应过来,周冬忍上一次到机场送人,大概是时晴离开的那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