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魏风决定出口那天开始,苏筱晚就有点恍恍惚惚,她不再每日四处在村子里瞎转悠,像一股橡皮糖似的死死粘在孟华的身边。
岩洞里的各项工作都暂停了,只有廖严带人在里面做清理工作,孟华基本整日在做壁画的复现,苏筱晚就又不避嫌地跑到孟华的房间里,看他一笔一笔地描工笔。几十米长的卷轴上,壁画的全貌差不多一点点在孟华的手里诞生,苏筱晚静静地看着,有时候还接一句孟华的自言自语。
“孟华,你知道檀纹盒吗?打开它可真难!”苏筱晚像是在向孟华倾诉又像是在自语。
“我画过魏子夫的壁画,整幅,只有我能复现。嘿嘿……”孟华的情绪时好时坏,常常分不清真实与幻想。
沈魏风等待廖严的清理工作之余惦记着苏筱晚的行踪,却没想到她跑到了孟华这里,他前脚刚进房间,苏筱晚就发问了:“你说孟华是不是就是我的明天?”说完扭头看向沈魏风。
沈魏风笑了:“你怎么会像他这样?”
沈魏风话音刚落,苏筱晚竟然低声抽泣起来,孟华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正好做完了一段复现走了出去,跟谁也不打招呼。
沈魏风走到苏筱晚身边,俯身道:“孟华是个可怜人,你是幸运的!相信我!”
苏筱晚脸上挂着泪珠看向沈魏风英俊的脸庞轻轻地摇了摇头。
这一周连后勤的都没睡过一个安稳觉,情况远比沈魏风预想得要差,所有人都为廖严几个冲在最前面的捏了把汗。沈魏风就算人在3号院整理资料,也是坐卧难安,水都喝不下。可是岩洞内部狭小,目前开棺的情况下要清场,只有廖严带着几个助手和本地请的出力气的民工在里面。动作要领都要廖严在里面指挥和调配,沈魏风并不担心小廖,他是个有经验,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他焦虑的是这棺太怪了,没有一丝合乎常理的地方,开这种棺前面的经验有多少管用根本不好说。以沉稳著称的沈魏风除了必要的公事要处理,基本都在岩洞外面听消息,里面的推棺盖的号子声他都觉得刺耳,恨不得这声音立刻结束。
但是这所有人里,更加倍感煎熬的还是苏筱晚。她虽然不像沈魏风每天守在岩洞施工处,可最后的两三天在屋里像被困住的小仓鼠一样,一圈圈在屋里打转,小雯打来的饭菜放到凉透她都不一定想的起来去吃,整个人又瘦了很多。有一次她摇摇晃晃来到岩洞施工处,听见里面有凿子敲击石块的声音,人马上就有些站不住了,幸好沈魏风冲出来,一把扶住了她。她哆哆嗦嗦地恳求沈魏风,警告里面的人一定不可蛮干,不然一切都要功亏一篑了。沈魏风当然赶紧答应她,劝她别把开棺这事看得太重,毕竟谁也没有这方面充足的经验,就算出了点岔子,大家都能理解。
苏筱晚带着哭腔道:“是我坚持李解剑走偏锋,与众不同,只有建了模型,画了图纸才能打开。如果失败了,像吴队说的那样反而加重了棺的锁,那我不是要被所有人笑话。”
沈魏风见惯了不惧一切的苏筱晚,突然看到她此时软弱地和一般女子没有两样的时候,很想用自己的拥抱给她一些力量和支持。可是这个冲动不过在他脑中闪现了一下就马上又被打散了,他想到眼下的工作如此艰难,开棺前途未卜,还是生生忍住了这种想法。让跑来的小雯把苏筱晚扶回宿舍,好好照顾,自己仍是坚守在岩洞外等里面的消息。
周四晚上,小雯跳着脚跑回宿舍告诉苏筱晚:“棺体推出了5公分!”说完拿出从廖严助手那里要来的照片,苏林晚一把夺过去拿到台灯下面仔细看着,照片是拍立得照的,不可能很清楚,但是棺盖真的推出去了,而且推出了将近一掌的宽度,这个很清楚,可是没有看到棺椁内部的影子,一点都没有,甚至连一条缝隙都没出现。苏筱晚双手里全是汗。
周六中午,苏筱晚拉着小雯快速往岩洞走去,到了跟前她们听到里面发出震耳欲聋的号子声。苏筱晚不敢进去,知道廖严他们在做最后的努力。在不能动用任何现代机器机械的情况下,本着尽最大努力保护文物的原则,廖严和他的几个助手这几天已经是拼尽了经验和力气,今天算是到了最后的关头。沈魏风这次进洞了,站在几步之外,苏筱晚看见了他的身影,也慢慢走过去,站在沈魏风的身边,此时她觉得自己没有依靠,只有沈魏风能帮她树立信心。
号子声停了。围在石棺前的人站直身子,廖严抹了抹头上的汗,摘下手上的棉线手套,走到沈魏风面前摇了摇头。苏筱晚眼睛瞪得大大的,她一把夺过沈魏手里的手电筒,快步走向石棺,其他人赶快散开,沈魏风也马上跟过去。
眼前的一切冰冷地证明,这个预想是错误的。石棺的棺盖被推出一半的长度,可是所谓“棺盖”的下方是一个布满了檀纹的石面,没有任何棺穴,这个石面上有两道石槽,可以看出原来这两块石板是完整闭合在一起的。起初建造它时,由于石匠的匠心独运和石材与结构的完美结合使其构成一个完美的整体,无人能看出其中的扣合机关。苏筱晚完美地找出了它最为表层的一道机关,却没能解开它下面的机关。而且,最令苏筱晚紧张的事还是发生了,下面的石面上的檀纹在推开不到5分钟后逐渐变红,开始只是有点颜色,后来红色蔓延到每条纹路上,并且颜色加深,极为醒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