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祝贺啊,李科长。不过,你不搞电机了?真想去玩泥巴?”陈立东追着问。
“电机厂没我啥事了,我得服从组织安排。”李太顺道。
“呵呵,我的学长,你可是机电技术骨干,在蓟大修炼六七年,专业说放弃就放弃。”陈立东边说边摇头,拿起杯子也没敬李太顺,小饮了一口,那语气和表情,谁都看得出有点鄙视的意思。
“呵呵,我是被经委发配,离开电机厂我还能做啥?”李太顺也喝了口酒,想了想,回答道。
“哎呀,看来你真被打击的不轻。来,先喝酒。”他又抿了一小口,而李太顺的杯子几乎快喝干了。
“学长,你信不信,过几年,你学的那点东西就会被淘汰,你的学弟学妹都会超越你,等你再想干点事的时候,啥也不是。”陈立东开始激将。
“我本来就啥也不是。”李太顺有点脸上挂不住了,这小伙子,没这样说话的。
“算了,喝酒。可惜啊,据说你也曾经立誓在机电行业创一番事业,就这?哎…”说着又去碰杯。
李太顺没有端杯,眼盯着陈立东,说道:“我也曾带着工人搞创新,我们的产品也曾拿过省里科技进步奖,可是这个时代,就不给干事的人发展的空间,算了,和你说这些有什么用?”说完把杯中酒干个底掉,又把瓶中酒倒进杯子里。
“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谁没个三起三落?我问你啊,你们电机厂陷入停产,是你的错?工人拿不到工资,是你的错?被调离岗位,是你的错?”陈立东问出了李太顺正在纠结的核心问题。
李太顺没有言语,下午在宾馆想了半天,他也没想明白。
陈立东接着道:“这是国企从计划转向市场经济必须经历的阵痛,电机厂遇到的是三角债、是沉重的包袱、是不能自主的管理体制,你们老厂长为啥要辞去职务,是他延误了时机,我想多半是他碍于人情,债务包袱越拖越大,当时就不该出现那么多得赊欠,这些跟你这搞技术的有多大关系?企业改制是必然,可以破产、可以出售,一切按规矩来就行。你去举报资产评估问题,那也是为工人利益考虑,那些工人为啥对你恋恋不舍?你没有错,反而有功。你也应该相信,盖子揭开了,会查实问题,工人们的利益会得到保障。来吧,我替那些工人敬你。”
陈立东干掉杯中酒,李太顺也喝了一大口。
李太顺问,“小陈,你看我还有没有机会回电机厂?”
“我的顺子哥,你怎么一根筋?人家是学做鲲鹏飞万里,你却痴迷螺蛳壳里做道场,那个电机厂肯定还会走破产程序,用不了俩月就得改名换姓,你再回去,工人们是听新老板的,还是听你的?”陈立东继续损他,他是挖人来了,可不能让李太顺心存幻想,吊在这里。接着说道:“学长,你的身价,在你的学问和机电技术,千万不能去耐火材料厂,去了就耽误了。凭你的技术实力,在哪都混的开。”
李太顺问:“我能去哪儿?谁能要我?”
“全国做电机的没有一千也有几百吧,哪都行啊。不过我建议你去搞研发,搞技术创新,蓟市有一家兴海科技公司,专门扶持科技经营搞技术,翟华老师的学生在那儿当总经理。”陈立东拿出红苹果,开始诱惑。
“条件咋样?”李太顺问。
“你这样的,底薪1000,配房配车,研发经费给够,实验设备、材料都没问题。”陈立东回答。
“呵呵,你这次来是挖人的吧?盯上我了?”李太顺盯着陈立东,问道。陈立东下午安排他入住,又陪他喝酒,对他这么殷勤,他就感觉有问题,听陈立东又是开导、又是激将,又是开出条件,陈立东可不是他亲戚,谁无缘无故跟他说这些,他再不明白就真成傻子了。
陈立东也在想,这世上的研究生肯定不是傻子,也就不再绕圈子,也盯着李太顺说道:“李学长,直接说吧,我就是兴海科技的出资人,翟教授是我老师没错、她的学生在公司担任总经理也不假,刚才说的只是基本条件,我家还有一家机修公司,年产值一个多亿,利税几千万,正在建一间电机制造厂,将采用最新的工艺、一流的设备。如果你能领头,研发出新的成果,实现产业化运作,还将按比例分得收益,具体比例要看投入和产出的情况,到时候再定,怎么样?”
李太顺作出一副恼怒的样子,说:“你忽悠我一下午,敢情是让我给你去打工?”
“学长,可不能这么说,我是邀请志同道合的伙伴,振兴工业、领航商海、产业报国。”陈立东眼神熠熠地看向李太顺,心想,我又将利益又讲情怀,就不信你这科技牛不上套。
“没看到你的诚意啊,来先干了这杯酒。”李太顺抢过陈立东的杯子,把就倒满,端了过去。
我……这一杯四两,让我一口干?要命!不过,一杯酒换一头牛一头研究牛,值了。想罢,咕隆咕隆,把一杯酒干了。就觉得咽喉、胃里火烧火燎,酒劲上溢,强压着翻涌的胃囊,陈立东把杯子底朝下,看着李太顺:“怎么样?”
李太顺哈哈笑了,“你真干了?”
我……你……,你这浓眉大眼的,果然不是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