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吴!傻愣着作什么?还不快走?!”
就在吴老九恍神间,一道叫声将他惊醒,抬眸瞧去、却是方七斗,臂弯里还揽着方子建和一只倒钩。而杨朝夕、唐娟、覃清三个,业已奔出汤舍,全然不顾四下弥漫的水汽和烟气。
吴老九不敢犹豫,立时踏步而起,转眼便追上方七斗几人。刚刚奔出汤舍,便见闹哄哄的神策军兵卒,已将这里围得水泄不通,手中依旧各自捧着火把、水囊、唧筒、麻搭、火镰、铁猫等物,似是在防备浓烟未消之处,再度死灰复燃。
因方才交手吃了大亏,许多兵募皆对吴老九、方七斗怒目而视。只是在“傲来将军”长孙恒业喝止下,却也无人再敢冲上来冒犯。
而东篱茶肆掌柜方梦得,却不知哪里摸出把竹扇,正好整以暇地搧着凉风。身侧麻小六竟已好端端斩了起来,似是先前所中干蒺藜之毒、已被解去了大半。
八人会在一处,眼见无人敢拦,便要夺路退走。
当此之时,汤舍附近四面院墙上,忽地冒出十几道人影。每人手中无弓无弩、非刀非剑,却是各自扛着一截小腿粗细的竹筒。
杨朝夕、方七斗几人瞧得不明就里,吴老九却是勃然变色:“方、方掌柜!那十几人手中所持,该是唐门暗器‘伏火飞丸’罢?!”
方梦得亦是眉头微皱,略略颔首道:“吴老九,不愧倒斗好手,眼力果然不差!确是唐门暗器‘伏火飞丸’。你瞧那竹筒后部、皆伸出一段半尺长的引信,而这十几人俱擎着火把,便是作点燃引信之用。
待引信烧至筒内,便会引燃火药。火药爆燃、聚起催发之力,便会裹挟瓷片、铁砂、石子等物喷发出来,端的是精妙厉害!对上江湖中成名暗器高手,亦能不落下风……”
“呸!天性凉薄之人,也配在这里夸夸其谈、历数我唐门厉害么?!”
话未说完,便被一声讥诮打断。八人抬眸瞧去,但见西南角门洞出徐徐走出个中年妇人,满面寒光,杀机隐现,却是唐门弟子、元载发妻王韫秀。身后左右跟着的,赫然便是“南衙双鹰”并英武军卫卒,以及许多头顶光洁的武僧。
“哈!我道是何人如此威风?原来是唐门不肖弟子、当朝元相之妻王师妹!怎的白日里困我不住、便特意寻来这些奇技淫巧之物,是想要出奇制胜么?”
方梦得似笑非笑转过脸去,却是毫无惧意,当场反唇相讥道,
“只不过机巧便是机巧,难免有些破绽、非人力可补。不知王师妹可敢与老夫打个赌,倘或你这些‘伏火飞丸’伤不到我几人分毫,便让开道路,免教我等大开杀戒。可好?”
“哼哼!大言不惭!”
王韫秀冷笑数声,不屑一顾道,“若想鼓唇弄舌、来作缓兵之计,我劝你莫再痴心妄想!唐门弟子听令!点火!”
“唉——!一把年纪了,王师妹这刚愎自用的毛病、怎就不见改改呢?”
方梦得长叹一声,身形便消失无踪。口中絮絮叨叨、似是自言自语,却又人人听得清楚。
便在这时,围着汤舍的数名神策军兵卒忽觉手中一空,低头看时、才发觉手中唧筒、水囊,皆已不翼而飞。
不过呼吸工夫,这些凭空不见的唧筒、水囊,便落在了吴老九、麻小六和覃清手上。
覃清吃了一吓,登时呆立当场。侧目看时,只见吴老九、麻小六两个,早熟练地抄起唧筒,便向四面围墙喷去。
同样手持唧筒的、还有身形飘忽的方梦得。只见他行动如风,身手如电,那唧筒在他手里,顷刻喷出一道道水柱。水柱不偏不倚,尽数射入那十几管“伏火飞丸”的竹筒中,气得中招弟子七窍生烟,有的甚至将“伏火飞丸”摔下墙来,以泻心头之怒。
然唧筒中所贮之水毕竟有限。方梦得便倒转唧筒、扎入水囊,将拉杆提起,登时便将唧筒注满,便可往复使用。
覃清顿时瞧出了门道,当即有样学样、也将手中唧筒提起,对着那围墙上的“伏火飞丸”便喷射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