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眉眼清雅柔美,此刻在清欢眼前柔情万分的凝视着她,清欢万分渴望他摸摸她的发,吻吻她的额,头顶在他怀中摩挲,撒娇道:“如意……”
他的声音涩了涩,低声道:“我在。”
“头好痛,好冷,好冷……”
他紧紧抱住清欢,下颚抵在她的发间,紧紧揉住她的肩。
似乎只有在他怀中,才不那么难受,不那么痛。
微亮的灯光打在清欢脸上,有嘈杂的说话声,她皱着眉,不满地抱怨两声。
苦涩的药一点点灌入清欢喉间,只听如意哄道:“喝药了,清欢,把药喝了病就好了。”
清欢顺从地张口,缓缓饮下温热的药,她受不了这苦味,又哇地一声全吐了出来。
这时她才清醒了些,呼延旻支着她的肩膀满脸焦急,身边靛儿端着药碗,几个侍女急忙清理着一片狼藉。
清欢皱着眉头,环顾四周,这才发觉自己不是在星河苑自己的拔步七宝床上,也没有天青细雨杏花罗帐。
她在北宛,在日月城,自己的另一个家中。
清欢声音嘶哑:“我是不是生病了?”
“只是有些发烧,大夫说喝药就好了。”呼延旻端过药碗,“是不是太苦了,我让她们多放点糖可好。”
清欢闭着眼摇头,“不要喝药,你让她们端走。”
呼延旻哄道:“良药苦口,清欢抿一口,就一口,权当是辛苦大夫半夜出诊。”
清欢难受之至,埋头在被衾中,“不喝药。”
呼延旻拍着她的肩,“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我喝一口,清欢喝一口,咱们两人干了这碗可好,嗯?清欢。”
忽冷忽热窜行在体内,清欢突然就对帐边点的太亮的烛火发起了脾气,“不要喝药,不要喝药,不要,你们都下去,头好痛,让我好好睡一觉。”
呼延旻无奈,只得吩咐侍女打来一盆凉水在清欢额头上覆上巾子,又撩下帐子退在外头。
呼吸全是热烫,清欢眼角滚出两行泪渗入发间,紧紧地握着拳,努力地让自己不再颤抖。
清欢无法自控去回忆里寻找安慰和舒适,如若有点小病小痛,一定要扎入他的怀中,千般撒娇万般做痴,他温柔地抱她在怀中,眼角眉梢都是宠溺,银匙一口汤药他一下亲吻,从来没有什么苦,都是深入肺腑的甜。
自别后,清欢第一回,控制不住,低声喊出了她永不愿再想的两个字,一个人——如意。
呼延旻在床边守了一夜,为清欢换了一夜的湿帕,也沉默地看着她流了一夜的泪。
清欢偏着头,绵绵泪水濡湿半个绣枕,一遍一遍在高热的脑海中回荡的,是那日景福殿的如意和太后,让她禁不住想尖叫逃离,让她万念俱灰,也生生撕碎了她最后一点侥幸的期望。
清欢夜不能寐,日不能食,无数次徘徊在空寂的夜里,思量着自己的死法,可她不能死。
呼延旻曾道,活着,是命,也是使命。
清欢的那份已经死去,现在活着的,是镇国公主。
而此时此夜,在病痛里,清欢空荡荡的心又好似撕心裂肺再一次活过来,活在那惨痛的记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