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安然地坐在床边,等着他们的麻烦,大麻烦。
茉莉拽着我的衣袖,把我拉到墙边,眼睛瞪得像铜铃,一开口露出两颗尖锐的獠牙:“李弱智,你是不是欠扁?不仅欺负我和雨婷还看不起我们班?”
好一个血口喷人,可惜现在连一个帮我澄清的人都没。我望了眼进来的人,足足十来人,把整个宿舍堵得水泄不通,唯独没有乃棠的踪影。
茉莉四处望望,冲我奸笑:“李弱智你瞅啥呢?是不是骂我们班都是垃圾啊,不就是考了第一就这么臭屁。”窗外天黑得吓人,刮起妖风。她伸出手指我脑门,我背过手默默低下头,不敢和她直视。
“你们看看她。”雷雨婷跟着架势,“心虚了吧,她就是看不起我们。”
“我没有!”我朝她大喊,给雷雨婷将将冒出的气势怼了回去。茉莉推我一把,把我顶在墙边:“你欺负老实人算什么?有本事跟我叫啊?”我无语她咄咄逼人的气势,不知是怕还是不想计较。
正因为我的沉默,看热闹的女生也在暗处偷偷数落我的不是,听得脊梁骨又热又冷。茉莉一只脚踩在我的床上,指着我鼻子劈头盖脸地骂:“不要脸的婊子,既然讨厌我们班就别来,一个人滚去外面混,大家都是可怜的孩子,轮不到你瞧不起。”
“是啊,我们应该团结!”雷雨婷在人群后排大喊,“团结就是力量,打倒恶势力!”我分明看见茉莉鄙视地望了雷雨婷一眼,却又很快盯着我,一只脚重重地在我床上乱踩,踩地床单下的木板咯吱作响。我盯着她的脚,眼眶开始模糊起来,鼻子也堵住了。
茉莉用手指狠狠戳我肩膀:“哟,不会要哭了吧,小屁孩。”伴随着她小人得志地奸笑声在我耳畔回响。我当然不会,我不想再做之前软弱的木子,如果腊梅还在,我一定会深深插进她的胸口,看着她跪地求饶的模样。但我没有腊梅,现在所有人都在针对我,李遥知现在必须擒贼先擒王。
乌云遮住月亮,一阵寒风撞响了窗户。我收起了所有地表情,两只手死死抓住她的衣领,使出力气把她往外一甩,她一只脚还踩在我床上,一下失去了平衡,被我摔地一屁股坐在地上。摔得茉莉捂着屁股喊痛,摔得周围人唏嘘起来。
茉莉按着屁股跌跌撞撞坐起来,我走向她,揪着她的头发一路把她拖到窗户边的墙。她双手抓着我的手背,指甲尖得吓人,硬是抠出好长几道血印子,我忍着痛把她拖到墙边才松手。桌角边还摆着昨天乃棠打好的热水瓶,我弯腰捡起,茉莉死命抓着我的头发,踢打我的腿。我忽地甩开她起身,她的指甲顺着我手臂划出一道由深至浅的血印子。
再看着她凌乱的头发,缩在墙边,惊恐的眼神自下而上望着我,我的心里却冒出一丝快感。一水瓶的开水从头到脚浇在她身上,浇得她双眼紧闭,捂脸大喊,身体在墙角蹭来蹭去。看着她整个人都冒着白烟,我蹲在她面前,扯着她头发问:“不会要哭了吧?”
她摇头大叫,歇斯底里地叫唤,慢慢地变成了哭喊,看着她两行眼泪流了出来,我轻抚她的脸颊,心里说不出的害怕或是兴奋。有人好像从身后慢慢靠近,我猛地将水瓶砸在地面,震得整个手臂都发麻,几道血印也清晰可见,越看越痛。
雷雨婷和几个女生傻楞在我眼前,一动不动,红着脸看我。其余的女生三两抱在一团,连溜出门的勇气都没。风依旧刮个不停,穿过窗户缝发出诡异地声响。我看着雷雨婷:“下次再惹我,我就把刀插进你心脏。”果然她看着高大,甚至比我还胆小,挪着步子退到人群后。
茉莉捡起热水瓶朝我砸来,我来不及躲闪,脚踝被狠狠砸了一下,砸的一只脚跛了几步,疼痛感如藤曼般爬满全身。我捡起水瓶,朝她道谢:“谢谢你还我,你等我再接一瓶来浇你,等好了!”我大喊着捡起水瓶冲了出去。
眼泪趁我冲出门的刹那流了下来,我扔开水瓶,发疯似地朝前,漫无目的地跑。就像爹死的那天,天是黑的,人是受伤的,从医院里向外逃窜,跑得无法停下。外面很冷,手背在寒风下吹得生疼,还有砸中的脚踝,一定是出血了,每走一步都钻心的痛。
终于,前方没了路。我在假山石下喘着粗气。周围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眼睛也痒得发疼。奇怪的兴奋感转瞬即逝,只留给我无尽的恐惧与慌乱。我看了眼身后的假山石,它张开了深渊巨口,吞噬着我的心脏,索性倚在山底,抱膝而坐,埋着头尽力躲避这残酷的世界。
我蜷缩成一团,飞快地抹去不断涌出的眼泪,一遍遍告诉自己不能软弱,不管遇到什么都要坚强。可有一瞬间又想跳进池塘,干涸的池塘淹不死人也能摔个半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