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不大,刚好容得下两个人,却被她一床被子占了全部,我迟迟没有躺下。
“就这一床被子。”她说,“咱俩挤挤好。”
除了我把黎落当作家人般,这还是我第一次和别人同睡一张床,更何况还是同被,我多少有些不适应。
关严门窗,拉紧了窗帘后缓缓躺在她身旁,翻来覆去却怎么也睡不着。
被子里不断传来奇怪的香味,惹得我的心脏剧烈跳动着。
临出门前她唤我把腊梅带着,我不应,她便一次次苦苦哀求:“好妹妹,你带着它准拉风,我以人头担保不会弄丢它。”
我终是拗不过她,答应带出去,但必须装在我荷包里。
我跟在她身后穿过大街小巷,七绕八绕地来到一块大空地,看上去像是一座废旧工厂,所有的窗户都破碎不堪,工厂里面也空旷旷的,除了几根大柱子立在里面,足以撑起两三层楼高。
工厂后门有一块空地,隔老远就能听见外面不断轰鸣声传来。
不少摩托车正绕着空地来回行驶,三三两两的人围在不同位置,有说有笑,有男有女,头发红红绿绿的,看上去起码二十出头。
“老大,我在这。”潭安冲着人群最密集的地方喊。
人群里有个红头毛的坐在台阶旁,歪着脖子,眯缝着眼朝我们看来。
我倒是吓个半死,半天不敢往前迈步,直到红毛带着两个小弟立在我们身前。
他看上去又高又瘦,上面裹了件米黄色外套,下半身搭了破洞牛仔裤,揉着通红的鼻子。
“安仔回来啦。”他笑,伸出手勾住她肩膀。
潭安看向我:“这是我妹妹。”
他倒是很自来熟,另只手也勾住我肩膀:“那既然是安仔的妹妹,就是我的妹妹,走,带妹妹们兜两圈。”
我整个肩膀感觉被很重地拉扯住,想甩又甩不开,一路被拽着来到人群中央。我打量着他们,他们打量着我,都不说话。
腊梅不知什么时候被潭安从我荷包掏了出来,刀刃一下弹出,惹得众人唏嘘不已。
“怎样?够酷吧。”她在红毛面前比划着,“新玩具。”
我吓得整个人都悬了一下,还没来及拿回就被红毛一个箭步夺了过去,在手里和兄弟来回端详着:“送我吧,哥把新摩托给你耍两天。”
潭安上前想抢回却被红毛熟练地躲开,装进了口袋里,我紧张地大喊:“还给我,这是我的!”
他倒是没理会我,就连潭安一直嚷嚷也无动于衷,直到我听见一个小弟凑近他耳朵说:“这好像是一把军刀,我家里也有一样的。”
红毛听罢一怵,再次掏出把玩,刀刃被他一弹一收,弄得我害怕起来。
见他始终没有还我的意思,我强忍着眼泪四处张望,不远处躺着一块石头。
我抄起就朝他脑袋砸去。
红毛向后趔趄几步,躲了开来:“靠,你来真的啊!”
惹得众人警惕起来,潭安也护在我身前。
不知从哪窜出的黄毛直挺挺站在我面前,指着我就破口大骂:“妈的,你找死!”
见他的气势仿佛下一秒就一拳砸我脸上来。
“你滚你妈的。”红毛推开他,“我跟我妹妹开玩笑有你屁事。”
他把刀刃收起,在空中抛了一圈,再递回我手里,让我好好保管别再乱给别人。
我坐在摩托车最后放声尖叫,骑车的就是刚刚的黄毛,潭安挤在中间,车绕着空地跑得飞快。
两只手紧紧环住潭安的腰,喊得嘴巴都快脱臼了也没见他要减速的样子,反而,速度还越加越快,转弯的时候感觉自己马上就要摔落在地。
真心怀疑他是在报复我,寒风在我耳边嘶吼,拼命灌进嗓子眼,让我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周围的树影越来越模糊,他们倒好,兴奋地尖叫。
也不知道车是什么时候停的,站在地面的时候,我感觉远处的人群都是斜着的,越来越斜。
黄毛走上前扶正我,我推开他的手大喊:“不玩了!我不玩了!”
差点摔倒在地被潭安整个身体接住,完完全全地倚在她怀里,双眼紧闭,头晕脑胀。
我听得他俩有说有笑,却一点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整个心脏提到了嗓子眼,幸好腊梅还在,让我安稳了些。
一路上她都牵着我的手,我另只手揣在荷包里摸着腊梅,两条腿机械地向前行进,跟着她穿过大街小巷。
太阳逐渐落下,我俩的影子被拉得老长,照进了街对面的商铺。
不少商贩大声吆喝,吵得我耳朵宁静不下来,甚至怎么离开那个鬼地方的我都没了印象。
对于潭安,我真的又气又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