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的敕令已经到达大营,曹世宇正式接任了营州兵马使的职务,心中感到极为开心之余,更有一份骄傲。
粟特,这个词汇的本意是“光荣”。
倍觉自己对祖辈的艰辛付出有了现实的获得,他自然会有无限豪气满胸。
衣甲全身,他拜谢、拜别了宋通之后,与陈晖、浑天放、达昂毋谦等人一起,率领着安禄山的旧部,以及火器营的部分兵将,向东面的营州开拔。
望着行军远去,宋通久久地骑在青骢兽上,伫立在无边的天地之中。
许久,身边的侍卫提示着说道:“将军,朝廷已来敕令,命我等回京面圣。我们是否即可拔营返回长安?”
点点头,宋通回过神来后,再笑着说道:“等一个人回来,我们一起返回长安!”
他的笑容很温和,但里面含着一种自得与神秘的意味。
侍卫自然看不懂他神色之中的内涵,只好拱手听令。
那么,暂时仍然驻在阴山大营的兵将们,每日里仍然是番值、习练,一切都是井然有序,一切都与往常没有分毫区别。
都已经知道朝廷敕令下达,但见宋通并无立即动身返回的意思,大营内的兵将们,也就都按部就班地继续着往日的生活。
月余过去了,天气由炎热转为清凉。
草原的秋天来得很早:蓝天白云,阳光更加灿烂。繁花盛开在白天,凉风悄然刮起在暗夜。
伴随着暗夜中凉风,大营内的兵将们,也就能够听到营内各处军旗,在风中摆舞时,发出了更大的“呼啦啦”的声响。
比前些日子大了许多,但这声响对于征战习惯了的兵将们而言,与金鼓大奏、战马嘶鸣、铁蹄践踏、战士怒吼、敌人哀嚎的那些声音相比较,只是轻微的响动而已。
更何况,这样的声响,每天夜里都会发出,兵将们自然对此见怪不怪。
星火悄然间可以燎原,烛火虽然微弱,但可以照亮暗夜。
事情的变化,往往发生在人们的不经意之间。
这天入夜,兵将们躺在毡帐内,只觉得帐外那些军旗摆舞发出的声响,相比往日里更大了。
军旗自己不会舞动,那是因为凉风更大了。
此时的凉风,使得站在营地内外烽楼上的戍卒,觉得自己的衣衫单薄。
雪花,先是零星地从暗夜中落下,在营地内的处处篝火光亮中,从寒风中现出影迹来。
不多时,细碎的雪花就转为了梅花般的大小,一朵一朵地飞旋着跃入篝火中。
然后,就是绵絮一般雪团,从暗幕中抛撒而落。
雪大了,寒风减弱。
营中的无数军旗,似乎被冷夜的寒气冻住,不再发出“呼啦啦”的响动。
帐外的执勤兵士,只好忍耐着寒冷,继续戍守在自己的岗位上。而帐内的兵将们,却可以借着这场大雪,在寂夜中睡个安稳觉。
美丽的景象如彩虹般不可长久,美好的愿望未必能够实现。
兵将们想要美美地睡一大觉的这个简单愿望,今夜也没能如愿。他们的耳中,本来已经没有了一切声响,包括营内那些军旗的摆动声。
可是,近旁的声音没有了,似乎从远处传来了更为猛烈的军旗摆舞声。
这声音里,更还夹杂着战马的嘶鸣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