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边抱有侥幸的心里,刚刚大概是她没有料到这黑衣人突然的动作,如果真的打起来,她也未必会输呢?不,就算她打不赢,只要这人抓住了她的软鞭……
“啊!”红衣女子突然一声惊叫,握着鞭子的手却突然一颤,不受控制的松开了鞭子。
她又惊又怒的捂着手,死死的盯着黑衣人的动作。
不成,打不过!她心下一片冰凉。
那黑衣人却没有再伤害她的意思,而是缓缓的把自己的兜帽摘了下来。
红衣女子松了一口气——这是一个女人。
是一个女人,看到了她姐妹二人洗澡自然也不算猥亵了,也不用担心妹妹被此人占了便宜了,她心中的怒火逐渐的熄灭了,只剩下敬畏和戒备,她说:“请问阁下有何贵干。”
女人开口了,她声音冷冰冰的,比这落下的雪花还要冷,“有没有看到一个这样高的男子,大概十七八岁,会武,脖颈和手臂处有划痕。”
她语气透露着寒意,似乎只要红衣女子说一句没见到,便会像捏死小蚂蚁一样捏死她们姐妹俩,红衣女子有些惧怕的想到。
等等,这个描述怎么那么像刚刚那个小气的男人?脖子上的划痕……脖子上的划痕……有了,她想起来了,那个男子脖子上确实有浅浅的红痕,已经结痂了,恐怕不日便会愈合了。这两个人是仇家了?
妹妹把身子又往池水里沉了沉,她蹙着眉头,竖起耳朵听着二人的对话,几乎这个黑衣女人一开口,她便联想到了之前那两人,姐姐不会……
“我见到了。”红衣女子点头。
“真的?在哪里?”那黑衣人语气急促,眼睛通红的盯着红衣女子。
“昨日他还在那里歇息呢。”红衣女子指了指白乞儿和朴萝烤肉的地方,“他使一柄长剑,有两匹马,身边还有一个他唤做弟弟的人。”
“果然……”那黑衣人喃喃道,说罢,便几个闪身就消失在了雪林里头,看不见人影了。
红衣女子突然捂着手腕,委顿在地,大声喘着粗气,这后怕的感觉一瞬间就涌了上来。
“姐!”那小女孩也赶紧从池子里爬出来,上前把姐姐从雪地上扶了起来,“你没事吧?”
“没事,小妹,我们走。”红衣女子头一次露出了惶惶的神色,“这中原之地,果然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姐,那人不会去而复返的,你浑身都冷的厉害。”妹妹反倒拉着姐姐往温泉池子中去了。
两人再次坐在了池子里,妹妹还是一身单衣,姐姐的红衣反正已经湿了,就穿着泡进来了,宽大的衣袖在水中漫开,像是盛开的红色花朵。
姐姐蹙着眉,很久都没有说话。
妹妹本就话不多,她在池子里小步的游着,倒是悠然。
“唉……”那红衣女子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怎么了,姐?”妹妹不解的问道。
“那男子同我的本事差不多,若是被那个黑衣人追到,怕是凶多吉少了。”红衣女子幽幽的叹息。
“姐,你这是在担心他吗?你不是讨厌他吗?”妹妹惊异的问道。
“我,我是讨厌他,可是没有到想他死的地步。”
“那就不要把他们的方向告诉那女人啊。”
红衣女子摇头,“不成,那人武艺极高,我若稍有犹豫,说谎被她瞧出来了,我们两个就危险了。”
“唔,还是我们两个重要,这本就无可厚非。”
“只是,这心里头,有些过意不去……”红衣女子叹气,再也没有了泡池子的性质。
刚好雪也停了。
两人把身上的寒意洗去之后,匆匆擦干了身体,便也赶路去了。
这边朴萝和白乞儿已经来到了慎冲县,再往前,有两条路可以走,一条是走左边,那里是连绵的群山和潭水,还有一条是右边,穿过慎冲县到达朗州、安乡,一路往南,走的都是官道、大镇,快马下去,十余日便可出了南越王的属地,到达广平王的封地了。
可是白乞儿不敢冒险,他宁愿花两倍的时间,走一条崎岖难行的路,也不愿意走那看似一马平川,实则危机四伏的大路。
“朴萝,你看看这两边,我们该走哪一边?”
“好的,白乞儿哥,”朴萝努力的瞪大了眼睛,嘴上叨咕着,“细细看便什么都没有了,粗略看去,两边都灰蒙蒙的,看不出什么特别的,大约都不好走吧。”
“还是你来决定吧。”朴萝最终说道。
“好,那我们还是进山。”白乞儿没有犹豫,如今他们身上的物资储备充足,连镇子也不用进了,直接进山。
正是因为一路避着人,那女人追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四五天后了。她正是当时把白乞儿逼到绝境的帝姬,在确认了自己儿子的身份之后,白乞儿的存在便是她儿子最大的绊脚石!
不论是将功赎罪,还是为儿子的前程考虑,她必须、务必,亲手除掉那个从她手中溜走的小畜生。
此时白乞儿和朴萝已经翻过了第一座山了,树叶子掉光了之后,山里可以望的很远,而且蛇虫八角之类的也都很少见,这路比春夏要好走了许多。
此时两人正在一处寒潭边上歇息。
“朴萝,你怎么了?”白乞儿见朴萝不住的四处打量,似乎很不安心的样子,便问道。
“白乞儿哥,我觉得这寒潭周围四处萧杀,很是不祥,不若我们再往里头走走吧。”
“好。”白乞儿匆匆装了些水,便拉着朴萝离开了寒潭,两人又在日落前爬到了另一处山巅。
“这山朝下走有三条路,你能看出什么吗?”
“走这条!”这次朴萝倒是没有模棱两可,也没有谦虚,指着最右边的一条,迫不及待的说道。
“好。”白乞儿对朴萝的话言听计从。
朴萝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白乞儿哥,你都不问问我为什么吗?”
白乞儿摇摇头,“不管哪条路对于我来说都是一样的,只要方向是朝着南边,总能走出去。尽人事,听天命。我来尽人事就好,天命就劳烦你去感知了。”
朴萝见他信任,心中感动,说道:“我也不知为何,自打进了这山中,心里总是有些不踏实,放眼望去,都是一片灰蒙蒙的,只有这一条路,略透着些绿意,便选了这里。”
朴萝说罢叹气,“也不知是不是瞪了太久眼睛,眼睛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