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走出了老远,清河原来一腔愤恨的心,也冷静下来了不少。
他悄悄看着姐姐惨白的脸色,还有时不时的咳嗽声,突然有些于心不忍起来,这雷雨天气,不会让姐姐的病情加重吧。
自己也是太冲动了,媳妇都说了姐姐病一直未好,自己却还跑过来。是不是要过一阵子说好一些?
暗地里又去瞄爹的脸色。
爹面沉如水,像是一块石头一样。
他突然想起,十余年前的宫变。
父亲一下子从位高权重的御史大夫变成了阶下囚。
也是这样的脸色。
似乎像是顽石,不管是被冲刷也好,被碾碎也好。石头又能做什么呢?
只不过是板着张脸,迎击命运罢了。
所以,不管爹是御使大夫还是阶下囚,父亲都是父亲。
不管这次,姐夫包养了外室还是没包养。
姐姐会选择凑合着做侯夫人,从所有夫人们羡慕的对象,变成嘲笑的对象。还是选择和离,青灯古佛的过一辈子。
父亲也都是那个倔强的老头儿罢了。
清河突然觉得脑子里被人敲了一下警钟,自己一直以来是不是太毛躁了些?
像是永远知道身后有一个后盾,所以无所畏惧的小孩。
如果父亲不是御史大夫了,姐姐也不是高高在上的侯府夫人了。
整个家里他变成了顶梁柱时,他会不会,太不够格了些?
“咔嚓”,又是一道惊雷劈下。
侯府一行人到了烟雨巷子二十八号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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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慕凝正在焦急的等待着女儿的消息。
瞧见了门口南武侯府来的车马,也没怎么收拾便跑了出来开门了。
却没想到,来人并不是来送还她女儿的。
清汮缓缓下车。
两个女人猝不及防的打了个照面。
都满脸惊愕。
吴慕凝当然是认识清汮的,这个她恨不得挫骨扬灰的女人,这个鸠占鹊巢的女人!
她来皇都两年了,一直暗中搜罗关于这个贱人的消息。
当年自己的丈夫怎样追求,怎样不要命的为她挣功名,怎么为了她从不接近烟花之地。
什么皇都当年第一美女兼才女,什么温良淑德,书香门第。
她早就得了这女人的画像了。
只是可惜,这些高门大妇平时都不怎么出门。
而她初到皇都之时,一没钱,二没人,也不大知道这个贱人的行踪。
终于在清明的日子从老爷口中打听到了确切的行踪。
终于,在他们祭祖回来的路上,见到了她的面!
既然见了她的面,自己饲养多年的虫子可不就排上用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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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汮也突然脑子里像是点亮了一道光,这个女人,原来是她!
祭祖回来的路上,有一个女人说她是附近的神婆,最会算命,先是给自己的丫鬟算了算。丫鬟们都说准。
接着又说,车顶上坐了一个极美的夫人。
丫鬟们见行路劳累,这个神婆又会凑趣,就让她过来见了一面。
也没什么特别的了,拉着自己的手算了半天,无非是说些吉祥话儿。
倒是把自己的过往算出来个大概,像是有点本事的样子。
只不过,当时丈夫见着了这个女人脸色很难看。
毫不留情的驱赶她走。
自己当时只当丈夫是厌恶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
现在看,原来竟是认识的,这不在这儿养着呢么?
这“神婆”现在,不正在用要吃人的眼光,瞪着她呢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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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吴慕凝穿着单衣匆匆跑出来,后头一个少年,匆匆拿着纸伞和外衣追了出来,一边喊道“娘,你慢些……”
咔嚓一个闪电劈下来。
侯府的一众人,还有清府的手底下人都看清楚了少年人的面容。
年轻些只觉着,这狭长的眼睛和南武侯很像,心里头暗暗琢磨着,这是外室子还是不是。
年纪大些的心里头都震惊,这小少年,跟侯爷年轻时候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了。
清老爷子叹了一口气,心里仅存的一点点侥幸也没了。
清河却愤怒的大吼了一声“不要脸!”也不知是骂眼前的妇人还是骂不知在哪里躲着的南武侯。
清汮剧烈的咳嗽起来。像是要把心肝肺都咳出来一样。
吴慕凝见到清汮的可怜样,嘴角却不受控制的弯了弯。她的小虫子很能干嘛,这贱人还敢雨夜跑到这里来,嫌命长了。
“贱妇!你还敢笑!”清河看着那女人不怀好意的笑,破口大骂。
朴寅扶着吴慕凝,不甘示弱的看着眼前一圈人,大声道:“你们是何人?深夜到我家中,还骂我母亲!”
吴慕凝冷笑了一声,拉了朴寅一把。
不想理会这些人。
不发一言,转身带着朴寅回去,想把他们关在门外。
心中不是不懊恼的。原本的计划,可是在那贱人死后,神不知鬼不觉的嫁过去,做一个续弦。
绝不是以外室的身份!
在皇都这一两年,她多少知道了些这些所谓的豪门大户的想法,瞧不起外室和外室子就是了。不像她们巫寨,女尊男卑。
“我们是何人,问你娘啊!哎哎,站住,让你们走了吗?”清河见那妇人要跑,连忙下马,招呼着一众人想要将其拦下。
“别碰我娘!”朴寅见着他们一帮子气势汹汹的,还带着刀枪棍棒,急忙把吴慕凝护在身后,跟他们动起手来。
“哎?你个野种,还敢还手!”
朴寅一对多,却不落下风,他被教养的很好,不仅在金吾卫,还得了朴志刚的真传。
清府的侍卫竟不是他的对手。
清河的脸上还被打了一拳。
侯府的侍卫见状,连忙上去助拳。
这头乌泱泱的闹成一片,巷子周围的灯逐渐亮了起来,左邻右舍不少都被惊动了,渐渐的有人走出门来,或者趴在自家院墙上往外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