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风浅目光锐利无比,嘴角有着自信的笑意,“韦大夫,还有何话要说。”
只不过这时候的韦大夫已经听不见了,他只觉得那笑里的自信,是要取他的命。
耳边充斥着的,都是“韦大夫枉为读书人”,“韦大夫以公谋私”,“韦大夫立身不正”等等。
韦大夫想,以前都是他抨击别人,昨日被人诬陷,也不过四五人附和,这会唇舌皆化为利箭朝他射来,他是真成了那个靶心了。
这感觉,像溺极了于汪洋大海中,极力不停的找寻船只,心里祈祷,那怕只有一块浮木也好。
但四周只有张着血盆大口,露着獠牙,要撕咬他的大鱼。
于是像他这么善于辞令的人,陷在这样的感觉里,也被生生逼得懵了头,不知该如何应对,只体会到了被口诛笔伐的滋味。
他以前不懂,只以为那些人哑口无言,是无言以对。
现在设身处地,他懂了,纵有万般话在心,却都只化为一句哭喊“陛下,微臣都是为了陛下啊”的悲凉。
哭喊到最后,在无尽的找寻中,他才有了那么些许神志,下意识瞥向郭侍中,想向他求助。
却只见立在首位的郭侍中,面朝宝座而站,连眼尾余光都没有给他一个。
他是为了谁,才成了众矢之的啊!
他无声的问着自己。
十年寒窗苦读,他也曾是跨马游街,意气风发的状元郎啊!
却因吏部考核为末,只得了个书学助教的教职。
二十三载风雨飘摇,他是多么不容易,才跻身朝堂,当上谏议大夫啊!
他原以为那日北玄宫广场,郭侍中抓住他伸出的手,他自此可以扶摇直上。
不想汲汲营营,到头来不过一场空。
现在的他,没有圣心,没有依仗,他完了。
意识到这点的时候,韦大夫开始能听到萧风浅响在他耳边的声音。
“……韦大夫却只因本王与皇后娘娘性别有异,就出言侮辱,意有所指,此为大不敬。”
韦大夫看到无数高大的影子,在他眼前环绕,对着他指指点点,已是不敢回想自己如何爬到这个位置。
“噗”一口堵在胸口的老血,就喷了出来,然后他踉跄两步,重重倒在了地上。
没有人关心,也没有人同情,有的只是淡漠、轻蔑和不屑的目光。
韦大夫一倒下,此事也算暂时告一段路,朝议结束,众臣依序退出大殿。
看着被侍卫抬走的韦大夫,三三两两的人相视摇头,感概一句“寒门就是经不起风浪啊”。
还有一些人,围在萧风浅身边夸赞。
萧风浅堆笑着,三言两语应付完这些围过来巴结的朝臣,独自追下玉阶,抬手叫住了礼部何尚书。
何尚书回转身,朝萧风浅拱手施了一礼,“不知齐王叫住下官,所为何事。”
萧风浅拱手还礼,“适才多谢何老挺身而出。”
“挺身而出?”何尚书有些茫然,然后退后一步,郑重地躬身拱手,解释道,“齐王不要误会,方朝上下官只不过陈述己见,非偏帮任何人。”
说罢,直接拂袖转身离去,连让萧风浅再说话的机会,都没给一个。
那些暗中投靠萧风浅的大臣,看到何尚书在朝堂上挺齐王,原以为齐王这是抱上有实力的大树,终于要在明面大展拳脚,正暗自窃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