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露晚他们的马车很快由官道转入小道,然后至山前下马车步行,沿着迂回山路,顾露晚走走停停,约爬了两刻钟,才到郭侍中的墓。
墓背上朝南,视野开阔,能俯瞰周围一众景色。
墓旁不远处,搭着个小屋,就小小一间,屋前架了个棚,有灶台。
顾露晚他们到时,着麻服丧的郭佳正好在灶上忙活,听到动静,他抬头看过来,看到女伴男装的顾露晚有些惊吓,但也就一瞬
他没有停下动作,而是蹲身添柴。
顾露晚他们也没打扰他,杜武往周围巡视了一圈,没有留在此处,带着青宁守在了转过来的小路。
顾露晚坐在屋前唯一的杌子上,拿起旁边案几上的书翻了翻。
《孙子》,知己知彼吗?
顾露晚嘴角弯弯一笑。
郭佳正好端了茶碗过来,“失礼了,不知娘娘来,此刻只有热茶。”
郭佳躬身将茶碗放在了案几上,热气腾腾,对着日头,看一眼觉得天热,人也更热了。
顾露晚放下书,“你怕是故意的。”
郭佳拱手一礼,退站到一旁,抬头笑了笑,“娘娘既然知道,那佳就不多说了。”
不到一月,青年的下巴处青青。
顾露晚下巴点了不远处的一块石头,“搬过来,坐下说。”
如此是要长谈了,郭佳听命照做。
趁他搬石头,顾露晚端起茶杯饮了口热茶,倒也别有一番滋味。
顾露晚等郭佳施礼后坐下,才道,“本宫看过你不少文章。”
郭佳吃惊挑起眼皮,直看向顾露晚,顾露晚接着笑道,“不过你中秀才后的文章,本宫就不太看了。”
郭佳眼里闪过一抹亮光,旋即如常,“少年意气,还不谙世故,让娘娘见笑了。”
顾露晚莞尔,“本宫恰恰喜欢你的少年意气,有血性。”
郭佳失笑,“老了。”
作为大魏最年轻的状元郎,郭佳今年才及冠,比顾露晚还要小一岁多。
顾露晚瞪眼,恢复如常后笑了起来,“那本宫岂不是成老妖怪了。”
“身轻心已老。”顾佳道,“娘娘还很年轻。”
顾露晚横他一眼,“老气横秋,难怪作的文章,酸腐味越来越重。”
“世道如此。”郭佳道。
顾露晚将茶泼在地上,“一碗水泼在地上,过一会是会什么都看不见了,但如果是一场雨呢?”
郭佳笑笑,“天总会放晴,地总会干,会恢复如初。”
“是。”顾露晚手随着话语制道,“但世道也从没有规定,你是水,是地,还是那挂在天上的日头?”
郭佳转头看向郭侍中墓的方向,“祖考输给娘娘不冤。”
顾露晚目光直直看着郭佳,“本宫还没有赢,他留下了你这一步棋,哪怕在这山中,一介白身,你覆手依旧可定人生死。
郭氏,未衰啊!”
郭佳垂目颔首,“娘娘仁慈,佳本该还娘娘这份恩情,但娘娘如今所图太大,佳亦无能无力。”
顾露晚道,“无能为力是自谦了,本宫看你无心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