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它让你回忆起什么不快的事,那就去杀了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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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的黏液顺着它们的身体滑落,在沙土铺就的地上腐蚀出了许多坑洞,刺鼻的恶臭在空气中弥漫着,刺激着来者的神经。
君梦溪目光冰冷地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敌人,有些嘲讽地说到:“控制这些'亡者'来阻拦我,小灵……你还真是恶心啊。”
已经逝去的人们自然不会回答,它们只会在黑符的驱使下,向着面前的敌人发动攻击。
它们的数量极多,粗糙的手掌上长着很长的黑色指甲,奔袭时划出阵阵破风之声,多只手掌挥动间,锋利的指甲如同张张黑色的巨网,向着君梦溪笼罩而来。
君梦溪看着眼前的黑网,持笔轻挥,几道墨线在空中勾勒,一股强大的符力凭空而生,那几道墨线骤然变细,向着面前的'亡者'飘去,沿途的光线被墨线所吸收,使其变得更加的透明。
片刻后,仿佛入夜那般,君梦溪身前几米的光线被吸收殆尽,'亡者'们消失在了黑暗中,只有那道微微发亮的细线还在切割黑暗。
君梦溪看了眼几乎被分成俩份的黑暗,有些满意地点了点头,如今的他离知命境界也只有临门一脚,这道符已经初具神符的威能。
他收起笔,越过眼前的黑暗,向着祭坛走去,没有回头看身后的景象,却也能够知道,那些被细线切割的'亡者',是怎样拖着断裂的身躯,向着自己的方向艰难地爬行着,毕竟它们逝去了,便只能被黑符所制,做着自己本不该做的事。
于是君梦溪拿出了怀中的古卷,轻轻掸了掸,修长的手指轻轻翻动。
片刻后,停留在其中的一页。
——《九歌·少司命》
男孩的声音有些稚嫩,却有着平和的力量。
它们如同墨色一般的眼瞳逐渐化开,变成了像人那样黑白分明的颜色。
“固人命兮有当,孰离合兮可为?”
逝去的人们便是亡者,人们有生有死,谁又能做些什么呢?他也只能让它们不再沉沦,让它们能作为曾经的'他们',像一个真正人类那样,于世间辞去,陷入无尽的长眠。
这些无意识的,只能在黑符的驱使下勉强行动的'它们'变成了'他们'。
那……村子里那些有意识的,却也被黑符所制的'他们',最终又会变成什么呢?
“小灵……你到底想做什么呢?仅仅只是复活你的姐姐吗?”
收起古卷,君梦溪跨过了曾向叶红鱼拔刀的孔臧的尸身,跨过了再一次启动的祭坛,他想不明白,于是他决定不再思考这些。
或许是在书院待的久了,他现在总爱细想些什么,却忘了自己当年在南晋学会的一切:“送该死的一切去死”,那样自然就不用再思考这些繁琐的问题。
小灵想做什么是他自己的事情,如今君梦溪只想杀死天空中那个令人作呕的肉块,就像他放弃思考为何孔臧要向叶红鱼拔刀,而是索性杀了他那样。
“既然你对她拔了刀,那我就用你来祭祀吧,这样我们就都可以不用思考这些问题了啊。”
君梦溪微笑地看着再一次被鲜血填满的祭坛,如是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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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依然是曾经的世界,如墨的云层翻涌着,恶心的肉块在其中沉浮。
干枯的古树坐落在世界的中心,仿佛见证了世界的一切。
说是世界,其实这里也只有一座村庄的大小,顶多再加上四周的那些小山。
这里便是'血祭之地',存在于'表'与'里'之外的世界,也是沟通二者的桥梁。
至于这三个世界是以何种形式相连,没有人知道,即使是天上翻涌着的'祂'也不知道,毕竟虽然对这三个世界有着千百年的注视,但只会进食和繁育的'祂'自然不会去思考那些问题。
如今'祂'终于要拥有属于自己的权柄,那是被扭曲的生命,虽然令人极度不适,但那毕竟也是神明的领域。
'祂'虽然不会思考,但也有着'害怕'这种令'祂'厌恶的情绪,'祂'知道自己不可能走出这三个世界,因为外面有着一道危险的目光,就像是站在羊圈外面的恶狼那样盯着自己。
既然出不去,那便不出去,'祂'很喜欢进食,但终日进食的日子毕竟有些单调,直到那个有趣的小零食抱着一具零食残渣,希望'祂'能将残渣变回零食,这其实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但那是对于拿到权柄的'祂'而言的。
所以……还要……还要……他还要更多……
被饲养的'神灵'贪婪地向饲者索要着饲料,却不知即使是'神灵',被人所饲养,那便与寻常人家里的牲畜一般无二,而既然是牲畜,那就会有被宰杀的一天,无论那个宰杀者会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