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瀚的心神力量停止了扩张，瞬间停顿，又猛然回缩，纷纷复复的记忆在刹那间全部回归。
“凝！”所有的心神碎末都在这一刻聚集在一点，然后融合重组！霎时，强烈的光华，破开迷雾，笼罩整个意识空间。
心神回归的那一刻，谢晋的眼眸乍然睁开。
“看见了！”长长的吐出一口憋在胸口许久的闷气。感应着意识内那如同明月悬空般光亮的道海方向，谢晋低声喃喃了一声。如释重负的笑声回荡在道山之中，此起彼伏。
剑老轻轻发出一道苍老却又欣慰的松气声，被谢晋的笑声淹没。
大道崎岖，枯燥独行，当谢晋挎着那柄木剑，攀爬在道山上时，才知道，这条路的艰难之处。
谢晋踏上山道的第一步，便感觉到了一股无形的压力，再踏一步，压力又强了一分，待谢晋走了二十来丈后，就是往前一步，都能听见关节咔咔作响，走到五十丈时，谢晋已经是步履维艰，一步重似一步。
又走了几步，谢晋觉得自己连抬脚的力气都已经没了，浑身湿透的谢晋擦着额头豆大的汗珠，杵着木剑，强行撑着身体，不至倒下。
剑老站在他身旁，也不去看，随性的唱着歌谣：“信步上鸟道，乘兴登山去，今天约道祖，明天陪儒圣，一口一碗酒，直上白云间。笑看树上黄莺啼，喜看松间猿献果，莫要空折花，莫要空采蒿。山前转到山后来，山后又连山。”
听到剑老最后那句山后又连山，谢晋终于支撑不住，一屁股瘫在了地上。
剑老戏谑一笑：“我还以为你至少要走出百丈，看来是我高估了，五十来丈，只能说是勉强合格了。”
谢晋嘴角抽搐，不理会老人的嘲讽，想到老人劈开迷雾时，脚下青山的万里连绵，就已经搭不上话来了。
剑老直白说道：“你境界太低，底子也弱，光靠这样走，你得走到何年何月才能看见道海。”
谢晋默然无语，沉思许久，才扬起清秀而苍白的脸庞，咬着牙，站起身来，继续向前走去。
……
等剑老满意地点了点头，谢晋退出意识空间时，外面已是倦鸟归林的时候了。
尝试着起身，却是脚下无力，一个趔趄跌了下去，谢晋苦笑一声，揉了一会酸胀的小腿，才又慢慢站了起来。
听别人说的困难，和自己亲自走上一遭，实在是不同的感受。
无心去看满天繁华的星斗，谢晋连走带爬的艰难下了山丘。往日平台上的苍老身影此刻正静静的躺在一块大青石上，数落着谢晋今日走过的山路。
拖着打颤的双腿推开谢宅，进了房舍，谢晋身子一软，摊在床上。
月光透过窗户，斜斜地照了进来，落在谢晋身上，略带夜色的寂寞。
谢晋取下腰间的一枚温润玉佩，轻轻抚摸，玉上两个古隶字紧紧依偎，一为“萍“，一为“林”，两字下方，还有一个小字，显然是后刻的。
“晋”。
“爹，娘，你们要是知道我遇到了一位剑仙，开了这么大一座青山，是不是就该高兴了？”
说罢重新将玉佩悬在腰间，看着屋内诗书相伴，又孑然一身，心里难免孤单。他轻叹一声，起身走向旁边的红木柜子，柜子里有一瓶子，瓶内还有一半褐色灯油。
给油灯添了灯油，谢晋轻划火折，顿时一个火苗闪烁，哗的一声，便起了火光，把这房间内的阴暗驱散。
一阵柔风顺着窗户吹进，使得那灯火一阵摇曳，谢晋痴痴的望着变化的灯火，内心无限的孤寂失落在弱小的光芒中无限放大。
明明是正当喜乐无忧的年华，眉色间却偏偏充满了懊闷。
谢晋伸手想护住火苗，这一想间，火苗已经在风中很快消弱，只剩若隐若现的蓝色火光还在挣扎。
谢晋盯着那弱小的蓝色灯火，脑中好似闪电划过，双目中倒映出火光。
“烛火勤勤，可照一方，万家灯火，就是人间。”
谢晋眼中的茫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明亮的剑光，不单单是眼里，还有心上，还有灵魂。
谢晋此刻观火有感，手中剑有感而出，一股少年意气顺势而生。
“生来未加冠，一朝百岁忧，”谢晋立剑直刺，如鹰击长空。
“年少险路远，理当仗剑游！”谢晋收剑再劈，如盘古开天。
“修真当及时，何须待来兹。”谢晋提剑上撩。如凤起梧桐。
“怠者常明日，但为老时悲。”谢晋挽剑下挂，如银河垂天。
“剑道还当我，破晓主苍茫！”谢晋点剑挺身，朝阳起处，光照小河镇。
谢晋横剑，左手并指，缓缓抚过剑身，“光阴漫漫，我只争朝夕。”
谢晋体内连绵的青山之崖，连着道海之边。剑老立在崖顶，看着海天相接之际处透出的光彩，一颗青枣丢进嘴中。
“肯将一点星火舞，烧出千山万里红。剑道还当如年少，破晓沉浮主苍茫。不坏，不坏，不白费了我这半缕剑气开山。”
青山外，谢晋趴在床边，终于沉沉睡去，小脸褪去了些许稚嫩，嘴角更是露出微笑睡得极为香甜，分明是有美梦相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