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想来,范闲也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还有什么,那些其他的答案,是否确切。
“就是这里!”小女孩拍着手说道,“我果然没有记错呢!就是这里,叔叔,你看那个地方,凸起的凹槽,他们就是按了这里,就出现了一道门!”
范闲狐疑得看了小女孩一眼,将那个凹槽按了下去。
浑然,发出了震动的声音,果不其然,这里有一个暗门。
而暗门打开的时候,范闲冷漠地笑了笑,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于秦。
此时的于秦正在里面,对着一个火盆,焚烧着很多的东西。
当看到范闲的那一刻,于秦面色直接沉了下来,他震惊得看了过去,嘴里咬着牙根,发出吱吱得声音,他盯着范闲,说道,“你真的是阴魂不散啊。”
“你也该死了。”范闲冷漠道,直接冲向于秦,而于秦立刻落荒而逃,他推倒了火盆,将火焰直接砸入后方的书架,此时的于秦似乎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了,直接拿起了一本账簿,掉头鼠窜。而在房间之中的那些举着青铜剑的青铜使,第一时间站了出来。
他们都是七品左右的实力,虽然在范闲的面前不堪一击,但是抵挡一会儿时间还是绰绰有余的,范闲眼看于秦要跑,他根本没有任何的办法,只能解决面前的四个青铜使。
对方直接一拥而上,范闲当即回撤一步,他的想法很明确,先行保证那小女孩的生命才是最关键的,范闲不想再让任何一个人死了,谁都不想,所以他放弃了追逐于秦,转而来保护身后的小女孩。
他抱起小女孩,转身将她背在了身后,低声说道,“无论如何,都不要松开手,抓住我的背后!”
“是!”小女孩应声道。
现在的范闲,才准备作战。
对面的人张牙舞爪的扑了过来,范闲立刻回挡,翻身上仰起头,接着直接腾空而起,两脚对着来人,踹了过去,他刻意将后背遮挡住,这样不会让对方攻击到自己的身后,所以范闲不能耽搁,要快速的解决面前的人。
他必须继续追击于秦,也必须尽快出去,因为于秦知道了自己要出去,若是直接将出口封死,他也会葬身于此。
范闲开始了搏斗,而身后的小女孩虽然胆怯,但是仍然仰头,闭着眼睛,唱起了歌。
“昨夜雨疏风骤,浓水不想餐琼。”
“试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
“知否。”
“知否。”
“应是绿肥红瘦!”
气喘吁吁的范闲蹲在地上,面前倒下的是四个青铜使。
这是他第一次负重对敌,并且要保护好自己的身后,平日里对敌,就算是背后抗一脚或者是打一个剑的侧面,都不会有什么问题,可是如今要小心身后不能被对方碰到一丁半点,索性范闲时刻谨记,这才保全了背上小女孩的性命,他长出了一口气,将小女孩放了下来,“可以睁眼了。”
小女孩这才停止了唱歌,她缓缓地站在地上,似乎也舒了一口气,这才说道,“没想到打架是一件这么爽的事情。”
范闲噗嗤一笑,“你方才唱的歌,是从哪里学来的?”
“你说那首歌啊,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小女孩眨着大眼睛,说道,“就是怀孕的那个姐姐教我的,又好听,词曲也好,我当然喜欢得很,听姐姐说,这是当今世上最最伟大的人,诗仙范安之写给北齐圣女的情诗,预兆着天下太平之日,就是迎娶北齐圣女之时,虽然我不懂什么是爱情,但是听闻如此,倍感心碎,这天下乱世,又岂是一个文人墨客可以平复得了的。”
范闲怔怔地看着面前的小女孩,他苦笑道,“那你说什么人才能拯救苍生呢?”
“当然是像大哥哥如此的人咯,带着万千期盼,孤身深入敌营,杀得敌人片甲不留,诗仙范安之不是有一句诗句,我认为那才是男儿气概哦。”小女孩笑道,“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范闲点了点头,“你懂得还挺多啊。”
“那是,此番征战,虽然可能永不归来,但是我仍然抱着必死之心,对待我身后的期盼,这样的人,不正是大英雄吗?”小女孩说道。
“好了,我们还有事要做。”范闲此时有些木讷的眼神飘向了远方,他索性直接将小女孩背了起来,回头正要说道,小女孩先行一步,“我知道,叔叔,要抓紧。”
范闲一笑,大步走了出去。
二人快速的向前走去,可是一路走,一路感觉到非常不对劲的地方,这里根本没有侍女,反而是空荡荡的,只是方才的那把大火倒是快烧到范闲二人所在的位置了,他们不能放慢脚步,因为火势随时会爆发开来,让他们葬身火海。
范闲走过那个曾经于潇潇所在的地方,此时的那间房也已经燃烧了起来,他看着于潇潇曾经住过的房子,心中有些五味杂陈,不过他也没有作以停留,而是直接走过了房间,就在这个时候,范闲细细思索了起来。
想来事情并不是很复杂,所以范闲心中也是有杆秤的。
现在几乎还有几千个私军并不在这里,方才范闲看到了那一系列私军满打满算能够算上两千个,而死伤的算上几百,那里应该是有将近三千私军在那里的,而范闲听王启年之前诉说,也就是证明了,至少有一队百人的私军,已经在影子的手下,丧生了。
而于秦,此时应该带着将近五千人的队伍,暗藏在某处,若是范闲一不小心撞上,很可能会出现大问题,不过范闲并不担心,因为这条甬道几乎已经到头了,怎么着都不会藏得下五千人。
范闲和小女孩驻足的时候,他眼神之中仅是震撼,他低声说道,“你怕吗?”
“怕,但是我不说。”小女孩回复道。
从这里过去,就是侍女区进入密林出口的地方,如若是左拐的话,还有一条更加漆黑的路,范闲看了看两边的道路,歪着头问道,“你说,我们走哪条路?”
“你分明是不想走这一条没人的路啊。”小女孩说道。
“怎么你好像什么都能看透似的。”范闲说道。
随机,范闲也不再问,便取下了一盏灯,朝着那条漆黑的路走了过去。
范闲心中一直有一个疑问,那就是如若绣玉堂下方是一个圆形的地下宫殿,那么他进入的方向和最后通往绣玉堂的方向之间,少了一个区域,这个区域到底是做什么的?范闲不得而知,现在他可以选择直接从后门离开,但是可能他就会把这个秘密,永远埋藏在地下,这不是范闲的个性。
举着烛台,很快,二人来到了巨大的铁门面前,范闲从这扇铁门之后并没有嗅到燃烧的气息,里面应该不是关闭自己的那个区域,而是一个他从来都没有来过的区域,想到这里,范闲不能再耽搁了,立刻拿起了钥匙,将面前的那扇小的铁门打开。
门被推开的那一瞬间,小女孩捂着嘴惊叫道,“啊……”
虽然这一声极小,但是仍然被面前的人发现了。
范闲震惊得看着面前的一切,咬紧了牙关。
…
此时已经入夜,王启年带着史阐立走到了密林的深处,二人疾步走了很久,终于在范闲的形容之下,走到了那个被燃烧殆尽的茅草屋旁边,他们保持着安静,悄然的靠近,走到了树林之中,此时听到了暗搓搓的声音。
那是军队疾行的声音,疾行军踩踏草地发出的声音。
王启年和史阐立互相看了一眼,谁都没有说话,只是安静的看着面前的一切。
那些疾行军正似乎在做什么事情,或者是探查周围的环境,正在向王启年和史阐立这边靠近,王启年和史阐立纵身一跃,到了上方的树木之上,此时的王启年能够清楚地听到,那些人靠近的声音。
“听说了吗?”一个陌生的声音说道。
“绣玉堂的事情?”另一个声音问道。
“是啊,你没有听说吗?连我们都调动了,肯定不是小事儿。”之前的人解释道。
“这我肯定知道,怕不是绣玉堂楼下的五千兵马都被那个于潇潇给睡光了吧?”另一人笑道。
“你可得了吧,我告诉你,我们这一次的任务非常的艰巨,并且可能是对抗京都城的人。”
“那可是杀头的罪过。”
“放心吧,杀不在你的头上。”
王启年看的惊心动魄,这一次来的,可不只是五千人!
此时的整个后山基本上都被围了起来,人群黑压压得从王启年和史阐立的脚下经过,二人眼巴巴的看着大几千人潜伏到了山崖之中的每一个地方之后,他们才明白,这里已经被包围了,而目的很可能就是和监察院打一场硬碰硬的仗。
影子他是不会带人过来的,而最后从这个地方出来的人只有一个人,就是范闲。
所以这些人要面对的也只是范闲一个人,此时的王启年当然担心范闲的安危了,所以此时他在考虑的是如若范闲从这里出来的话,他应该做些什么。可是冥思苦想都没有一个结果,毕竟这个地方不是一个简单的包围圈,这里几千人的军队,作战力量就算都是孩子,也能随随便便把他和范闲打死。
所以想要解决这个地方发生的事情,不是简简单单就能解决的,王启年需要考虑更多。
就在这个时候王启年并不知道范闲发生了什么。
但是他庆幸的是,已经完成了范闲交给的任务。
……
“叔叔,这次我们得跑了吧……”小女孩声音颤抖的问道,她小手死死地抓住了范闲的衣领子,让范闲有些难以呼吸。
范闲吞了吞口水,双手轻轻地握住了小女孩的双手,略显紧张得说道,“你抓紧我就行了,手放这里。”范闲将小女孩的手抓到了他的肩头,此时的范闲蓄势待发。
面前的场景着实让范闲一愣,面前也同样是牢房,可是这里的牢房和普通的不一样,这里似乎并不是用来居住的,而是用来上刑的地方。此时范闲面前有一众私军,数量非常的多,而私军正在对那些侍女进行屠杀,于秦就站在这些人的中央,他挥舞着手中的铡刀,一刀一刀砍杀着那些跪在地上的侍女。
杀戮的声音和痛苦的呼救声,嚎叫声混杂在一起,着实一副地狱的照面。
所有的人都发现了范闲的进入,此时的于秦立刻下令,“杀了所有人!将这个人拦住!”
“是!”
而于秦又要开始跑了。
范闲这一次不会让他得逞了,毕竟不是青铜使,对方的实力并没有那么强劲,想要躲避对方的攻击也是易如反掌,纵身一跃的范闲,直接奔着于秦就去了,也就是这个瞬间,范闲感觉到了小女孩抓着自己肩膀的手开始用力。事态紧急,范闲并没有管她,直接追击而去。
范闲直接踩人梯,下方的士兵根本反应不过来范闲的速度,就这样被范闲直接踩踏着走了过来,其实如若是于秦不在这里,范闲还不能得以周旋,可是如今于秦就站在这里,擒贼先擒王的道理范闲是明白得很,既然如此,那当然是拿这于大人开刀,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边跑范闲直接将小女孩从背后一拉,拉到了正面,小女孩此时趴在范闲的胸口,这样范闲一会儿纵使挟持,漏出后背也不会有什么问题,而面前的于秦,他就算有任何的动作都逃不出范闲的眼睛,毕竟九品对于没有习武的人来说,就是天与地的差别,于秦的所有动作都会被范闲看在眼里。
此时束缚于秦,如探囊取物一般容易,范闲当然也顾不得旁边砍杀侍女的士兵,当即一跃,到了于秦的面前,范闲冷漠地一笑,“你还能跑哪里去!”
于秦的面容抽搐了一下,看着范闲,他此时已经非常的愤怒了,他冷漠的目光,如同是尖刺一样对着范闲,“你一定要如此为难与我么?”
“我在为难你?”范闲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面前的于秦,“你到现在还是认为我在为难你?”
“不然呢?把这一切摧毁了对你有什么好处?”于秦不假思索得说道,“整个庆国之内的内库只要是你接手了之后我都可以帮你把账面做的非常完善,不会被任何人发现,你我都赚得盆满钵满不好吗?你这样做能得到的什么?功名利禄?别异想天开了,你要知道既然皇帝陛下能把你放到这个地方,你就不可能好好的活着。”
范闲笑了笑,“这件事情就不劳你费心了,现在我需要做的事情,就是将你绳之以法。”
“法?”于秦笑了笑,“何以为法?监察院?刑法?刑部三十三章?”
“这些就是你以为的法吗?那我来问问你,抱月楼天大的案件,不了了之,法以为何用呢?如此地下的宫殿你以为就只有这一处吗?其他的地方你们敢抓?还是敢管?我只是一个打下手的人,现如今二皇子风头正盛,如今再次领兵直达西关,若是凯旋而归,我问你,当今庆国天下,莫不是二皇子所有,还能以为何用?”于秦笑了笑,“你如今抓我,到底是何凭据?有本事你就直接去抓二皇子!”
“他,我会抓的。”范闲冷声道。
“你说什么?”于秦似乎并没有想过范闲会直接说出这样的话,他惊讶地看着范闲,“你告诉我你要亲手抓二皇子?哈哈哈哈,范闲你真的是大逆不道!”
“我告诉你,范闲我明确地告诉你,你杀不了我,因为我身后就是二皇子,你不可能杀了我,你也不敢动他,而且光凭你刚才说的话,范闲,我就可以让你死无葬身之地,包括你那老爹,范建。”于秦说道,“你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范闲看着于秦,“我不仅会亲手抓了你,还会亲手抓二皇子,我会替这些冤死的人讨回一个公道,也会替所有那些在你们压迫之下死了的人讨回一个公道,你们欠下的东西太多了,光是一条命可能不够。”
“监察院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庞大,也没有你想象的那么无孔不入。”于秦说道,此时的他冷漠地挥了挥手,“挡住他。”
若是于秦没有说这句话,范闲可能就会直接抓了他,可是当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范闲狐疑的心中,笑了笑,既然如此,我便陪你玩到底。
就这样,范闲看着于秦跑了出去,而此时的私军全部围在了他的身旁,那些没有死的侍女,躲在了角落之中瑟瑟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