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他又把下午卡在喉咙里的那根鱼刺,告诉了高涛和王斌。
“还真有这种事!借警方的手来杀人!”两人听完后,都是吃惊不小。
“当时我也不敢相信,但细细一推敲,还真的是这么回事,”猛灌一口可乐,梁铁军的眼神有点迷离:“凶手到底是谁,敢和警方玩这种游戏,就冲着他这思路,我甘拜下风。”
“虽然院方判决郭闻无罪,但最终还是逃不过凶手的狠招,他命里该有此一劫,”高涛先是感慨一句,接着又问王斌:“以你的判断,如果没有石若冰的那个关于死亡时间的推论,在开庭当天,院方只看警方提供的线索,会不会直接判郭闻死刑?”
“老高你这个问题问得好,让我想想,”王斌放下酒杯,低头思索,同时伸出右手食指,轻轻敲着桌面。
他在用自己这么多年的工作经验,脑中模拟开庭审理的经过。
片刻后,他抬起头:“郭闻和韩娟有太多的纠葛,不止感情上的,还有经济往来,其中的某些部分,可以视为他的行凶动机,虽然警方在现场发现的线索不少,而且都指向了他,但法医的鉴定也至关重要。开庭的时候,撇开石若冰的那个推论不提,法医其实也没有给出其他有力的证据,鉴于这一点,我觉得最终还是会判郭闻无罪。”
梁铁军微笑着说:“石若冰坚持在鉴定书上签字,也确实够执着的,但不管她签没签,郭闻都不会有事,凶手这招借刀杀人,虽然想法大胆构思精妙,但实施起来,难度还是太大了。”
黄伦也说:“是的,如果院方的步子迈得大一点,认可了石若冰的推论,再加上现场的犯罪证据,郭闻将必死无疑。”
王斌马上反驳:“没那么简单的,即使一审过了,被告方如果不服,还可以再要求二审,到时候会是什么结果,谁也不知道。”
“你们等等,我有个想法,”高涛突然插嘴,同时脸上的表情很古怪:“我怎么总觉得,石若冰和凶手像是一伙儿的,一个在案发现场布局,另一个提供法医鉴定,虽然她的鉴定没有被采纳……”
王斌打断了他:“老高,既然你有这种怀疑,那么你好好想一想,石若冰在现场查案的时候,她有没有开过上帝视角?”
梁铁军突然眼睛一瞪:“老王的意思是,石若冰早就知道了现场的所有线索,她是故意来演戏的?我觉得,还真不能排除这种可能。”
黄伦也说:“高队长的怀疑,不无道理。”
“我只是随便说说而已,没想到你们居然都怀疑石若冰?”高涛看看同桌的三人,觉得有些难以理解。
王斌淡淡一笑:“石若冰的推论如果被院方接受了,那么,郭闻更是在劫难逃,而她所做的一切,其实就是在鉴定书上签了字,哪怕她的理由很漂亮,说什么我是职责所在,但不可否认的一点,就是她心里认为郭闻该死,你们觉得我说的对不对?”
“有道理,我支持王律师!”黄伦和王斌碰了碰杯,又对高涛说:“高队长,你先回忆一下,当时石若冰的言行举止里,有没有特别怪异的地方?”
“好,让我想想看。”
高涛闭着眼睛,身子同时有节奏地来回轻轻晃动。
10月8日上午,新流一村发生过的一切,又在他脑中重演了一遍。
“她在现场做的分析判断,还真没什么可疑的,一切合情合理,”过了两分钟,高涛睁开眼睛说道:“只是一个地方,我觉得有些反常,就是那卷棉毯的秘密被发现后,石若冰先是轻轻哼一声,接着又说了四个字:雕虫小技。”
梁铁军马上问:“她当时是什么表情?”
“看上去有一点兴奋和得意,又带着不屑,就像是小孩子和别人打赌,最后赢了的样子......我那时候就在想,她也不是第一次去案发现场了,找到个线索,有必要那么高兴么?”
梁铁军给大伙儿散烟,自己也点了一支,用食指和拇指捏着烟屁股,轻轻转着圈,同时说道:“假设她开了上帝视角,那么肯定要装作一脸的无动于衷,这样才不会引人注意,而且她平时又是个很沉得住气的人,所以更不应该有任何的异样,但偏偏地,她出现了极为少见的兴奋......那我只能理解为,她没有开所谓的上帝视角,当时的一切,都是她凭着自己的本事,去逐一解开谜题的。”
王斌呵呵笑道:“那就没问题了。”
“不,有问题,”梁铁军一抬手,“她为什么会如此兴奋?这里面,必定有古怪......”
“可能她就是单纯地觉得高兴吧,我觉得先不要去纠结这个,”王斌想了想说道:“以我个人的判断,石若冰压根就没想要放郭闻一马,但她交上去的那个推论,却等于一张废纸,对此,我真的看不太懂......我只能说,她长期在英国读书,刚回国才一年,对我们国内的法律不了解,或者说,她没有吃透院方的心理。我看过国外的不少案例,石若冰的这种做法,在欧美国家或许会成功,但是在我们这儿,难。”
“她还没有学会中庸之道,”梁铁军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这是她唯一的弱点。”
“照你这么说,等她出国后,就没有弱点了?”王斌轻描淡写地反问。
“这我怎么会知道......”梁铁军又灌了一口可乐,说道:“不谈石若冰了,我们再说说昨天晚上的案子,当时郭闻就坐在我这个地方,和刘阳面对面喝酒,现在我考虑的,就是凶手怎么会知道他们来这里的,如果说什么一直在偷偷跟踪,我是不会信的。”
王斌自言自语:“会不会是老高的电话被窃听了?”
“不会,”黄伦马上否定了,“窃听技术向来保密,即使是警方内部,知道的人也不多,凶手如果也会这个,那他完全可以用它来做别的,而不仅仅只是仇杀。”
一桌四个人,都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周围喧嚣依旧,人来人往,昨晚发生在这里的一切,仿佛已经被人淡忘。
过了许久,梁铁军缓缓说道:“除了一时冲动,也就是所谓的激情犯罪,其他的所有案子,无外乎都为了两件东西,一是财帛,二是仇恨......”
“千万年前的历史痕迹,都可以通过化石保留下来,而藏在内心深处的仇恨,是不可能掩盖住的。我现在,最想查清一件事,就是郭闻韩娟还有古祥义,他们到底做过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会遭到如此凶残的报复......或者说,这一起的起因究竟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