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郁遥容,今年二十岁。
我的母亲是北狮国尊贵的南郁侯郁灿,父亲是玉昭帝的亲弟弟慕千雅。而我是南郁侯府家的二公子郁遥容,从小我就知书达礼,擅长琴棋书画,我厨艺精湛,偶尔也会饮酒作诗,消磨时光。北狮国的百姓人人都夸赞我,说我是北狮国温文尔雅的翩翩公子。可这些个虚名我根本就不在乎,因为我心里在意的只有她,那个我深爱却不爱我的北狮国景王殿下——慕之君!
我从来没有想过我会嫁给慕之君,而且,还是以还债的方式嫁给她。
我嫁的是慕之君的人,却还的是南宫忆卿的债!
出嫁那日,就像做梦一样,我身穿凤冠霞帔,脸上浓妆艳抹,可出嫁时,慕之君却连个像样的花轿都没有让人送过来,于是,我便只能自己请人雇了一辆花轿,将我抬到了景王府。我依稀记得她娶我的那一日,是个大雪天,北狮国的规矩,冬季出嫁是为不吉,可我还是在最寒冷的冬天出嫁了,我记得那一日,天寒地冻,风雪交加,抬我过去的人,一路上不停的抱怨着……
那一日天上下了皑皑大雪,空无一人的大街上,只有一顶大红花轿被四个人抬着前行。
花轿抬到了景王府门口,郁遥容下了花轿后,手中还紧紧握着一个泥人。他从袖中拿钱,将钱给了那抬花轿的四人,四人拿了钱后,便都散了去。
景王府大门紧闭,郁遥容将手中的泥人放到衣袖中。他见景王府无人迎接,便只好前去敲门,开门的是一个小丫头,那丫头恭谨有礼道:“郁驸马,殿下有令,现在未时,若去洞房时辰尚早。殿下命您在景王府门口跪到戌时再进府。当然,如若郁驸马不想受这奇耻大辱,奴婢是可以将休书取来,只要郁驸马签字,便可离开。”
如若此时回去,依照北狮国的规矩,郁遥容定会受千夫所指,万人唾骂,他会在北狮国一辈子抬不起头。而且,依照郁遥容自己的心意,他也并不想回去,因为,他好不容易嫁给了那个他心心念念的人,他又怎么能半途而废呢?所以,他甘愿受此大辱,也不愿再回到南郁侯府。
郁遥容双手紧紧握住自己身侧的衣服,一言不发,“砰”的一声跪了下去。
没办法,谁让她喜欢上了一个性格阴晴不定,亦正亦邪,喜怒无常的夫君呢?
其实郁遥容也明白,慕之君恨他,无非是因为国公府的二公子南宫忆卿,可明白了又如何,郁遥容就是会这般执迷不悟的喜欢她,哪怕被拒绝,哪怕遭受痛苦,他也甘之如饴。
说起来也是讽刺,北狮国的百姓人人都道,南郁侯府家的二公子相貌极好,身材极佳,又有一种温润如玉的气质,不管是哪家姑娘娶了,都会将他当宝捧在手心里。可偏偏就是这么一个近乎完美的人,却非要把自己的一生糟践在一个根本不在乎他的人的身上。
记得出嫁前,她的哥哥郁遥雪再三嘱咐,说当朝景王殿下可是个混世魔王,她若发起疯来,六亲不认,冷血无情,更何况,她并不爱郁遥容,而南郁侯郁灿又将他们兄弟二人当成棋子,所以,踏出了这个门,再想回头,就难了!
郁遥容听后,一笑了之,只说了一句“无事!”
其实,只有郁遥容自己清楚,哪是无事,分明是清白之躯早已给了慕之君,所以才不得不嫁,再加上,好不容易等到的机会,他又怎甘放弃。
语毕,便直接头也不回的上了花轿。
这一路上,郁遥容手中拿着一个泥巴捏的人形泥塑,这个泥塑与慕之君一模一样。郁遥容虽面上流着泪,却把泥塑紧紧的握在手中,仿佛那泥塑便是他此去的唯一希望一般。他嘴中喃喃念叨:“你侬我侬,忒煞情多,情多处,热如火。 把一块泥,捏一个你,塑一个我, 将咱两个一起打破,用水调和, 再捏一个你,塑一个我,我泥中有你,你泥中有我。 与你生同一个衾,死同一个椁。”
这首诗他在嘴里一遍又一遍不间断的念着,一直到景王府门口才停了下来。
其实这首诗,是慕之君来南郁侯府提前时,送他的一首诗。
记得那一日,也是一个寒冷的冬季,慕之君来到南郁侯府,拜访过南郁侯后,便去了郁遥容的房间。来到郁遥容的房门口时,她将身上的大氅脱下,递给等在门外的下人,而下人也递给了她一盆新鲜的泥土。慕之君端着一盘泥土,独自进了郁遥容的房间。
郁遥容看着慕之君的到来,心中自是欢喜。他走上前行礼道:“遥容拜见殿下!”
“不必多礼”慕之君应道
郁遥容请了慕之君来刚刚烧暖和的炕上坐下,还命人准备了热茶和慕之君爱吃的糕点,还叫人将火盆烧的旺盛些,最后,还亲自将暖炉点上,放到慕之君旁边给她捂手。
郁遥容与慕之君对坐,他为慕之君斟了一杯茶水,笑道:“殿下来遥容这,是有什么事吗?”
“那日的事情……”
慕之君还没说完,郁遥容打断,他低下头,眼眸中有些伤感道:“那日的事情,殿下不必在意,遥容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慕之君听后,笑意更甚,“二公子,我此来是来求亲的。”
“求亲?”郁遥容一脸疑惑加不解。
“你都将清白给我了,我还能怎么办?只能娶你了。二公子,只是,你也知道,我心悦忆卿,所以,大驸马的位置不能给你,但侧驸马一定是你的,二公子,我虽娶你,但你放心,我待你和忆卿一视同仁,绝不会厚此薄彼。并且,我也能向你保证,此生,我景王府只有你和大驸马两人,我绝不会再娶第三人入府。”
听着慕之君那真诚的解释,郁遥容心中虽有喜,但也有悲。喜是慕之君向她提亲,而悲是她心悦之人不是自己。不过,北狮国的规矩,本就是一妻多夫制,所以,慕之君娶两个男子,也属正常。郁遥容思索了一会,才道了句,“殿下,待我是真心的吗?”
“是,如若不是真心,我也不会上门来提亲了。”
郁遥容嘴角的笑意逐渐加深,道了一个“好”字。
这一日,慕之君留在郁遥容的房间里,两人一起畅谈心扉,谈天说地,最后,两人还一起玩起了捏泥人。郁遥容是大家公子,从来就没有捏过泥人,所以,手笨拙的很。到最后,还是慕之君教他捏了两个泥人,一个是慕之君,一个是郁遥容。两人将彼此的泥人交换,作为定情物,慕之君临走时,还留下了一首诗。
你侬我侬,忒煞情多,情多处,热如火。 把一块泥,捏一个你,塑一个我, 将咱两个一起打破,用水调和, 再捏一个你,塑一个我,我泥中有你,你泥中有我。 与你生同一个衾,死同一个椁。
这些美好的回忆就像一个子虚乌有的梦一样,如今梦醒了,他也该接受残酷的现实了。
看着郁遥容跪下,小丫头行了一礼,“郁驸马,那奴婢先告退了,等会戌时,奴婢再来接驸马回府。”
那个丫头关门的那一刻,郁遥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悲伤与心寒,可即便心寒,郁遥容也还是好喜欢慕之君,喜欢她到无法自拔,哪怕慕之君这么对他,他还是想嫁给她!
郁遥容就这么眼睁睁看着景王府大门彻底关闭后,他才闭上眼睛,双眼掉下苦涩的眼泪来。
这是郁遥容的选择,自己选的路,哪怕跪着也要走完!就如郁遥雪所说,一旦踏上了花轿,便再难回头!
好不容易熬到了戌时,可天空的雪又开始大片大片的落了下来。郁遥容的脸已冻的乌青,全身冰冷,连牙齿都在打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