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点了一下她的眉羽,道:“你又胡说八道了。什么外面的狐狸?”
灵运笑言:“爹爹别装傻了,你的事我们都知道了。”
圣上问:“什么事?”
灵运轻哼了声,道:“我刚刚才夸了爹爹,这会儿偏又装起傻来?太后不是找你去福康宫了?你会不知道女儿说的是哪件事?”
岑皇后往鸳鸯炉内的果木炭上放一云母片后,从香盒中挑出一个香饼置于云母片之上,方抬眼闲笑道:“许是你爹爹被勾去了魂,才有心瞒着不告诉你。”
见爹爹欲着急解释,灵运道:“那不会。若如娘娘所说,爹爹便不会像刚才那般步态潇洒,面色怡然,则该是行止僵化,表情凝重。所以,爹爹多半处理好那件事情了。”
圣上聆听妻子和女儿间的暗语,遂道“你们是说太后侄女吗?那本不值得一提。”
岑皇后收放好香具,不无忧心道:“你此次又拒了太后的要求,她下回定会再找人入宫让你相看。”
圣上道:“她找一次我便拒一次。”
灵运附和道:“便该这样做。”
岑皇后轻训道:“你莫要说话。”又转头对圣上道:“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后苑有太后为你物色新嫔,前朝又有升朝官上谏劝你接纳新人,广开后宫。不如便借这次机会,挑选几位仕宦家的小姐入宫,以好……”
“不行,”圣上声色冷厉,眸中皆是抗拒之意,道:“我不能如了他们的愿。”他凝视岑皇后,方才眼中透出的抗拒己化作漂有桃花的三月江水,柔情又惆怅,道:“宣沐,不行的,不行的。”
岑皇后与他那双漂亮的眼睛相视,心头一触,令她回忆起很久以前凝晞阁外那个孤绝、忧悒的少年,胸中怜惜泛涌,便不再提此事了。
四月初二,柔卓大公主偕其女昭华郡主入宫,岑皇后接见了她们。
岑皇后吩咐宫人在殿中设宴来款待。柔卓大公主欲去拜见太后,先遣一侍女去通报,随后那侍女回来,道太后病了,不方便受访,让皇后代她好生招待柔卓大公主和昭华郡主。
柔卓大公主听后,一笑道:“好不容易进一趟宫,本想着来拜访太后,不承想太后竟病了。真是不巧了!”她摇头权作遗憾。
岑皇后知晓太后因靖荣长公主代柔卓大公主嫁去西夏而对其有怨,此番以“患病”作借口拒绝柔卓的拜访。她也不好说些什么。
她们又闲聊了几句,晋王灵均,肃王贞吉恰从太学下学,同来缬英殿看望岑皇后。
柔卓大公主按身份算得上灵运他们的表姑祖母,他们叫起来犹感怪异,为了方便称呼,他们这几个小辈统口称她“姑祖”。
而昭华郡主论辈该是他们的表姑,但他们对着这位十岁出头,玉雪伶俐的小姑娘却很难叫出口。
岑皇后见此,便道:“你们便唤她'小姑姑’吧。”
灵运先称呼了,可是她的两个弟弟却一个也不开口,这让她顿感郁闷,有种自己一人被占便宜的感觉。
柔卓大公主笑道:“不妨事,她年龄比你们都小,叫不出也很正常。”
岑皇后有些尴尬,遂随口换了个话题,道:“昭华郡主叫什么名字了?”
柔卓大公主道:“惊鸿。”
岑皇后好奇道:“为何取这个名字?”
柔卓大公主笑道:“皇后是不是觉得这个名字太过招摇了?当初我给她定下这一名字,驸马也是这样觉得的。这个名字的由来得归于我怀孕时做的一场梦。在梦里,我看见金光闪耀的云端,一只惊飞的鸿雁在云霞中翱翔号叫,背上驮着个婴儿。我醒时,把这个梦告诉宅邸中一个会解梦的侍仆,他告诉这是一个好兆头,曹植的《洛神赋》用‘翩若惊鸿,婉若游龙’来形容洛神之姿。惊鸿可指美人翩舞,亦可指代龙章凤姿,神清骨秀的妙人。我听了很高兴,诞下她后,就给她取名‘惊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