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独到见解让圣上大为赞赏,不久,晋他为右谏议大夫。嘉和二十年,因提供的策略使西北暴乱平定,拜为参知政事。福祸相依,有人揭出他是因圣上宠妃之故才得以平步青云。群臣愤而诘之,要求圣上罢免其官职。圣上解释早闻其清廉博识,当初是为了考验他而故视而不见。群臣仍怒不可遏,圣上无奈于嘉和二十二年罢其宰执之职,出于外官。嘉和二十四年,又召回京,复官,次年,又升任同平章事。元兴三年,被劾罢相,出知永州事。太庆二年,再次拜相。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六个月之后,崔才人即将临盆。圣上和皇后极其重视,钦派宫人检验崔才人饮食及用品。
崔才人被这等厚望弄得急张拘诸,加重了孕吐程度。皇后安抚她放宽心,她定会平安降生皇子。
十二月底,崔才人于一个严寒的午后诞下一名皇子。当稳婆兴冲冲地跑到廊下,叩首宣告,恭贺圣上、皇后,崔娘子生了一个小皇子。
相隔数十载,圣上终于又有儿子了。圣上竟激动的泪眼婆娑。他立马回极宁殿拟旨晋崔才人为充仪,封四皇子为显亲王,取名为扶山。前朝后苑一团喜气,圣上在元日备下羊肉汤、红糖渥鸡蛋、蟹黄蒸饺、鱼糕分送给朝臣、内外命妇,庆贺昱亲王降世。
可惜四皇子福祉浅薄,出生不久就患上咳疾,吃了多少药都不见好,正月刚过,就薨逝了。
这一喜一悲来得措不及防,宫外人仅唏嘘,叹息小皇子寿命之短,崔充仪丧子之痛。可这反复无常的变化对圣上来说却是致命的打击,他终日惶惶,不得安宁,反思自己犯下的错事惹怒上苍,以致将他的孩子一个接着一个从身边带走。只这一个正月,圣上灵魂似被抽出一窍,外人望着他,如同生于桂殿兰宫内却慢慢枯涩的树木。
圣上辍朝三日,厚葬昱亲王,廷中朝臣陈于东华门,禁中诸妇吊唁鸣音阁,几日后,抬棺葬于皇子陵。
昱亲王丧礼结束后,集欢听说崔充仪终日以泪洗面,便想起自己丧女时的悲痛,不免泛起怜惜之情,遂携云束去鸣音阁看望她。
崔充仪正暗自对着昱亲王的衣物垂泪,见她来,忙用巾帕揩了揩眼泪,但玉容上仍残留泪痕,“瑞心,给钟娘子倒茶。
“不用了,”集欢坐在她身边,道:“我过会儿就走。”集欢看她眉眼间俱是悲凄之色,遂慰藉道:“我理解你心中的痛苦,但不管怎样,日子还是要过下去,总不能一直沉溺于这份悲痛中。千万要保重身体。”
崔充仪苦笑道:“多谢钟娘子关心,可是这份痛楚我实在排遣不了。”
集欢沉默了一会儿,她曾经也以为她会一辈子记得丧子之痛,但当另一个孩子来到她生命中,这份悲痛就渐渐淡去。
她道:“你还会有其他孩子,你会忘记这份痛苦,它只会是暂时的。”
“不,”崔充仪又流下几滴眼泪,道“我不会忘记的,不管我今后有多少孩子,这伤痛会像一个永不消失的伤痕留在我的心上。别人以为我忘了,其实我根本忘不了,它只会随时间的消逝而愈加深刻。”
集欢有所触动,道:“你多虑了。”
崔充仪摇摇头,泪珠滚出眼眶,犹如一朵含露的茉莉花。
集欢又劝慰她半晌,便出了鸣音阁。一路上,集欢若有所思,并未与云束搭话。临近琼华轩,集欢才开口问:“你觉得崔娘子的话有道理吗?你所经历的痛苦会一直跟随你,永远不被抛却?”
云束道:“可能吧。”
集欢诧异地看张她,道:“你有这样的痛苦吗?”
“有。”云束道。这是一句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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