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他签了什么契约?”格林不甘就这么屈于恶魔的威压,绷直身体抗拒着洪涝般的法术,牙骨咬合在一起,咯咯作响。
恶魔头部内的液体不断冒着大气泡,显然不满于眼前这人的挣扎反抗,“这个你不必知道。”
“按照游戏规则,你不能动我!”格林服软了,即便是他,也不敢和恶魔硬碰硬,“放开我!我不杀他便是!”
“我的确不能也不想碰你,”克利特摇晃着玻璃脑袋,“但罕德拉岂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我没有招惹你!你明知我是个法师!法师可以自由出入罕德拉,这是第一任阿勒法定下的规矩!”格林乱了方寸:若要比拼刀法,罕德拉无人能胜他,但要比试法术,他绝不是恶魔的对手;眼前这虚构笃言恶魔明显是对自己有怨,但格林一时想不到自己究竟哪里招惹到它了。
恶魔点头,“不错,规矩就是规矩,我不伤你。”说罢,它收敛了外放的可怖气息,慢慢走向餐厅后方的出口,回后厨去了。
格林小声骂一句,活动活动肩部,看着那餐厅正门下三位面色凝重的领主,“拖这点时间,原来是在等你们三个?”他发出“啧啧”的弹舌音,看来是不满于现下的局势。
“尼摩带伤,你护好他。”卡拉巴克对阿勒法讲,随后绕开那些动弹不得的士兵,朝格林冲去。
“该死,”格林甩了下刀,发现那刀上的法术被恶魔刻意封住了,暂时没法重启,“我不打了,战车领主,以后有的是机会。”格林皮笑肉不笑地说道,随意抓起身旁的一名昏厥的士兵,将刀架在其脖颈上,战车领主当即停在了原地,用目光咒骂着格林。
“话我带到了,没工夫和你纠缠!”他用人质逼退爱兵如子的卡拉巴克,径直走向餐厅正门,与尼摩和阿勒法擦肩而过,走出数十步,将士兵丢在地上,收刀入鞘,扬长而去。
厅内的士兵们逐渐恢复行动,他们将昏迷的凯撒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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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尼摩的带领下陆续离开了此处。阿勒法在更衣室中找到了被格林勒晕的大堂经理和两位保安,并在走廊里遇见了腹部受创、昏死过去的金赤,他明显尝试包扎过伤口,腹部被几片碎衣服草草裹住,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起来吧,莫尔,他走了。”卡拉巴克轻声说道,莫尔这才睁开双眼:他之前一直处在失魂落魄的状态,抱着头缩成一团,血污在他身上扩散;卡拉巴克检查其伤口,发现他的右肩胛骨错位,右臂有近百道划伤,腹部被格林踹出了一大块淤青。
但他们没有时间原地休整了,卡拉巴克扶着羸弱的莫尔,徒步返回罕德拉空港;他们打算立即出发前往圣安泽,毕竟局势已经失控,现在他们面临的主要威胁将不是大河兽那没有目的的怪物,而是那七名异教徒开启的新一轮游戏。
……
序号为563的文献:
老猎人领主唐纳德坐在壁炉前的扶手椅中,擦拭着他手中的噬火猎枪:自从艾尔通将扭曲枪膛的法术开源,这把自动填充的绝佳火器就再无用武之地,只能成为他壁炉上的一件装饰。
“侄儿,你没有给我惹出什么麻烦吧?”盯着那面有惧色的青年,唐纳德质问道。
“……是,是的,或许,是有那么一点小麻烦……”本不敢抬头。
虽然咆哮守军并未传出任何消息,青鸟也遵守约定,没有将大河兽出逃的事告诉任何人,身为此事的始作俑者,本却开始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后怕;按理说,尼摩在发现那些食用油后,就应该大发雷霆,从此不再相信牙岛的非官方供货,那么他就能重新垄断牙岛至落日大桥一带的货源,挣个盆满钵满,甚至有希望讨到那一笔百万奥里希的“欠款”,还清他在西镜欠下的赌债。
但他没有料到,尼摩的部下从来不会直接验货:开封验货会导致蜡油凝固。作为代替,他们会检测每一罐蜡油的质量。本对此一无所知,当他的手下告知他这一点时,本吓得魂飞魄散,立即给尼摩写了一封匿名信,希望有所挽回。但当他得知自己的一队货船被大蜉蝣袭击,甚至有人员伤亡时,本心知肚明:封印被解开了,那驱散咆哮岛雾气、遏制大蜉蝣繁衍,以及最重要的——禁闭大河兽的封印被破坏了。
他不敢继续隐瞒:如果他坐视不管,等到咆哮守军抵达圣安泽,向议会揭发他的愚行,不只是他一人,整个牙岛都将面临被孤立的危险,他的叔叔不可能饶恕他,那个古板的叔叔会把他关在笼子里,送给国会审判。想到这些,本认为可行的方案只剩一种:负荆请罪。
当他解释完前因后果,老猎人叹了口气,本瑟瑟发抖。
“你为什么会欠那么多钱?”唐纳德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枪管,继续擦拭着,仿佛品读着他往昔当领主的岁月。那岁月苦涩而漫长,他本以为这岁月会最终传给自己的儿子,可惜他勇武正直的儿子英年早逝,死在了沙勒曼黄金海岸的登陆战中,死在了那个大名鼎鼎的兰戈的军中,死在奇苏米手下。
“我和加农的绞架领主打赌,想将他的一批木材赢来,结果……”
“好了,不必多说了,当务之急是去罕德拉请一名专业的律师。”老猎人未曾抬头,他抚摸着枪膛,对着那不争气的侄子讲。
本喜出望外地抬起头,“您是说,我赶在尼摩之前去圣安泽,撇清自己的责任……”
“是啊,”唐纳德仍未抬头,专心于调试那枪的枪栓:如果有老伙计看见他把一杆枪栓歪斜的火枪挂在壁炉上,一定会被嘲笑的,“你太年轻,遇到事都不会自己处理;发生这种事,就应该抢占先机才对,还用得着来问我吗?”
“您说的是!那我现在就带人去罕德拉!”
“快去,记得带够钱。”说完,唐纳德抬头,对上侄子欣喜的目光,看着他转身,背对着自己,朝气蓬勃、充满希望地迈步走向门口。
枪响。
本直挺挺倒在地板上,他那生有雀斑的脸浸泡在血泊中,还挂着死前的笑意,只不过破碎而呆滞——他再也不会改变这笑容了;他的父母死在大河兽的屠城中,现在他亦为大河兽而死,这是何其讽刺,又是何其可悲。
他的技艺还是炉火纯青,那不争气的侄儿未多受一点痛苦;“猎兽者”唐纳德放下手中赤红的猎枪,自言自语着,嘲笑着命运的不可捉摸。那苦不堪言的岁月,现在又回到他肩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