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露齿笑很灿烂,但眼神却像参了盐的冰碴一般冷酷无情。
“我也很高兴能对上你这种传说中的杀手,冰商,是谁雇你来的?”
“雇?”他嗤之以鼻,完全无视了我的质问,但也暂时停下了脚步,“你以为我是那种,终日奔波只为碎银几两的杀手吗?不不不,我不是杀手,我说了,我是个商人,贩卖死亡是我的事业,我也因此得名。”
“我不想和你谈这方面的事,直接告诉我,是谁让你来蓝塔的?”
我将小腿部的肌肉绷紧,随时准备后撤,防范着他可能进行的各种攻击。
或许是看破了我的心思,他一歪嘴角,扭头走向电梯门,按了下行的开关。
“我的失误,如果有得选,我会先杀那只猫。”说完,他走进了电梯。
看着那电梯门旁的红色示数迅速下降,我感到一阵晕眩:现在是几时?绿鹊时?红雀时?为什么我站不稳?为什么我直冒冷汗?为什么那电梯层数会显示为负数……
……
他不请自来地走进休息室,坐在了圆桌旁,将帽子平放在左手,从中取出一只粉色的保温杯,将其放在圆桌上,取下杯盖注满热水,端起喝干,一副旁若无人的样子,仿佛这第二次出现是早已注定、人尽皆知的事。
无论是沙发上休息的不归者们,亦或抓着牌失神的四位队长,都没有表现出应有的疑虑,只有莫尔瞪大双眼看着此人,神情惊愕而恐惧。
这个贩冰的商人分明离开了,为何又出现在这里?为何四位队长呆滞着、没有任何反应?
莫尔将目光投向凯撒,凯撒不知道他困惑的目光是因为何事,也就没有回应。
众人皆醉,莫尔却说出了至关重要的两个字,表达困惑的两个字,用来指代风衣男职业的两个字——之前这位商人就是这么介绍自己的。
“冰商?”
莫尔口中的冰商就是字面意义上的冰商:贩卖冰块的商人,但在风衣男子听来,这两个字无疑是揭穿了他精心的伪装。
风衣男将脸转向莫尔,他此时的表情浓缩着被强行打断的笑、彻彻底底的惊讶、计划赶不上变化的郁闷以及迅速弥散的杀意。
万幸,身为法师新手,莫尔虽然经验不足,但依靠强烈的求生本能,他的意志仍察觉到了冰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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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动作,及时举起了右手的勺子。
在一声尖锐的“叮”传遍整个休息室后,被强大的冲力掀翻在地板上的莫尔反应过来,动了动双臂,在确定自己身上没有少什么器官后,大喝一声道:“抓住他!”
冰商如同见了鬼一般愣在原地,他看向右手中折断的匕首,居然没有防范蜂拥而上的不归者,但当长戟即将戳杀至他身侧前,他用右手中残余的匕首柄高速砸向桌上的保温杯,透明的液体四下飞溅,迅速气化,周遭的一切开始扭曲,即使是身为无名者的莫尔和具有抗药性的冰商也承受不住剂量如此之大的致幻剂,在众不归者和四名队长接连倒下后,两位坚持时间最久的竞争者彼此仇视着。
“你是何人?”莫尔眼中,那咬牙切齿地攥着断匕首、不断抽搐的冰商变成了粉红色,他的黑色宽檐帽也扭曲成了犄角,那风衣变成了透明状,其下方扭曲着不同颜色的血管和组织。
由于那喷发出的致幻剂没有经过他法术的操纵,冰商也产生了幻觉,而且情况比莫尔更严重:他根本看不清近在眼前的无名者,那句简短的“你是何人”,在他听来也变成了“硫酸唬人”。他挣扎着反抗那药力,但一来,他刚刚折断了自己心爱的匕首,乱了阵脚;二来,在吸入这些致幻气体前,他已经连续喝过两次致幻剂,即便他久经致幻剂折磨,通过长期的饮用产生了抗性,冰商也无法即刻代谢如此之多的药物。他考虑到自身的处境,等顶楼的战车领主摆脱幻觉,很快便会带领一众人马展开搜查……情况紧急,他的一世英名不能毁在这个揍了大河兽一拳的男人手里。
“哼,大河兽?大河兽算什么?没有我杀不死的生物,”冰商呢喃着掏出另一把匕首,将那断匕首的把柄砸向莫尔,但顶着强烈的幻觉,他眼中的休息室仿佛被彩虹色的果汁填满,到处游弋着絮状的浮游生物,遮挡着他凶狠的视线,那匕首柄直直落在地板上,没有命中,“xiaroulex,我从不失手,我恐怕要失手。”他以为这些话是他心中所想,殊不知他已经将所想尽数说出口,只不过没人能听懂他在说些什么罢了。
冰商认为,当务之急是杀掉这免疫致幻剂的无名者,尽快脱身,狂妄至极的他丝毫没有察觉到莫尔的动作。
莫尔抽出缺心者;虽然没有刀剑那么坚硬,这把伞状武器如果戳在人的软肋上,还是可以造成很大伤害的——莫尔即将要把武器捅向那粉红色冰商的咽喉,却被一人拽住了后领,失去重心,武器脱手,莫尔仰面看着休息室被彩虹色的液体填满,絮状的鱼儿欢快地四处游动,他顾不上那带着昏厥的冰商匆匆离去的家伙,脸上带着极致安祥的笑容,尽情欣赏着致幻剂带来的、可怖而又美丽的景象,口中念念有词:“该死,该死,该死……”这或许是他潜意识里最想说的话吧。
……
序号为26的文献:
正事办完后,他并没有逃出蓝塔。事实上,他也的确逃不出去——这里可是全中央防备最完善的塔,进来不容易,逃出去更是难于登天!所幸他那五名令人作呕的“手下”都还活着,每天都会从洗手间内爬出,将补给品带到几个隐蔽的地点,他就依靠这些散发着异味的补给暂时生活在了蓝塔内,每日游走于不同的楼层间,等待着逃脱的时机。
“唉,如果我有自己的军队就好了。”他这么抱怨了好几个日夜,在七位首领中,只有身为割喉者的他没有军事实力,而其余六位同僚都不愿意和水镜开战,连那个说起话来天花乱坠的里德尔也承认自己对上水镜没有丝毫把握,把最为棘手的战争留给了他。蹲在洗手间里,吃着酸啾啾的乳酪,那酸涩好比他内心的滋味,“要是有军队,我一定不会摊上这种苦活。”
第二天鹰雕时,再次来到二层的洗手间,他捏住鼻子,接过手下递来的一个胶质小包,丝毫不掩盖自己的厌恶之情——反正那些玩意也不会察言观色。
“格林,格林,”交付物资后,那浑身是污秽的玩意没有立即离开,而是扯着嗓子喊道,“带话,带话,冰商,冰商,杀杀,好棒,好棒棒。”
他勉强听懂了那玩意的意思:格林居然雇来了冰商?是打算杀谁?他满腹疑惑,顺着门缝往外看去,确定隔间外没有人后,发问,“你说清楚,冰商打算杀哪位?”
“吃,吃……”那玩意用三只胳膊指着自己的三张嘴,看来是向他索要好处。无奈,他只能拆开小包,将其中的酸乳酪掰碎,分出三块,丢到手下的口中。
手下嚼了嚼,发出满意的呼噜声,继而说道,“杀杀,杀,呃,你,你,你……”
他心头一惊,很快又嘲笑起自己的大惊小怪,听着手下一字一字说着,他露出了感激的笑容,“你的,你,敌人,的敌人,戴维,戴维,死,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