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尔无法制止自己的溪鹿狂奔,吓得魂飞魄散,甚至喊出了母语脏话。
“他妈的!停下!停下!”他对溪鹿的速度一无所知,就算溪鹿自己想要停止,此时距离那铁索也实在太近,只剩下不到百米的间隔,现在减速已然于事无补,何况死脑筋的溪鹿根本不听他的指挥,连转弯也不屑去做。
虽然溪鹿是一种脾气暴躁、性格执拗的动物,但全月堡的溪鹿无疑都很尊敬一个人:英雄领主。
“跳!”
这正是英雄领主高声呐喊的全部内容,他的呐喊是每一只经过训练的溪鹿都不肯违背的命令,因此,莫尔胯下的坐骑发出了响应,热血沸腾的它更加起劲,急促到肉眼可见的鼻息向着天空喷洒,鸣啸一声,后蹄发力,一跃而起,居然跳过了那致命的铁索。这一番操作让早已不堪重负的莫尔彻底奔溃,他抱紧溪鹿毛茸茸的脖子,紧紧闭上双眼。
英雄领主抓住时机跳上鹿背,坐在了莫尔后方,左手抓住半空飘动的缰绳,右手挥剑劈砍拦路的异教徒。有了坐骑帮助,他得以吓退众敌,在势如破竹地穿过敌阵后,领主策马转向右侧,决定与绕路冲来的大部队汇合。
异教徒们试图阻拦,但他们根本追不上矫健的溪鹿,眼见骑兵们即将卷土重来、发起新一轮冲锋,他们识相地选择了撤退:与其被溪鹿大军活活碾死,不如避其锋芒。
“睁开眼,莫尔!我们安全了!”英雄领主拍拍身前抖个不停的莫尔,笑容洋溢在他满是鳞片的脸上。
莫尔这才意识到自己身后多了一人,他仍抓着溪鹿的脖子,生怕自己会跌落。
*莫尔?你还好吗?我在左侧的队伍中没看见你。*阿勒法的询问姗姗来迟。
(我……还算不错,但我需要冷静一下,这经历太刺激了。)
深吸一口气,莫尔保持着蜷缩的姿势腾出位置,由领主驾鹿调转方向,汇入右侧的骑兵队伍。
领主顾不上怜惜铁索前残废的坐骑,举起金镶玉,带头冲杀向右侧负责拉扯锁链的十五名匿踪异教徒:他们中有一人不慎露出了裹布下的靴子,暴露了位置,但就算他们谨慎地保持隐身,英雄领主也早已猜出锁链的末端有人负责拖拽,这些家伙横竖难逃一死;见英雄领主率众杀来,拉锁链的“王祸”士兵们动摇了,他们接二连三地丢下裹布逃跑,但很快又接二连三地倒在溪鹿骑兵的冲杀下,纷纷沉入湖底,与那条铁索永远作伴。
见锁链另一端的异教徒也被杀尽,领主本打算汇合队伍,再度冲锋,但月堡的步兵队伍已经跑步抵达伏击地点,考虑到前方或许还设有同样的埋伏,英雄领主果断下令,骑兵统一减速慢行,由步兵负责推进,两支骑兵负责掩护侧翼,另外派出第三队斥候探查逃亡异教徒的去向,防止他们再次匿踪、发起突袭。
月堡的部队稳步前进,逐渐接近镜湖西岸。
*莫尔,告诉月堡领主,卡拉巴克的部队即将赶到,他们也遇到了伏击,但同样没有大碍。*
莫尔和英雄领主交换了位置,他将律师的话复述一遍,领主点头回应,“很好,不出意料的话,‘王祸’应该黔驴技穷了。卡拉巴克知道异教徒发起伏击的原因吗?你们可是承诺过,‘王祸’的部队只能活动在镜湖西侧,但你也看见了:他们不但走上湖面,还布下了陷阱。”领主的话并没有责备的意味,莫尔也纳闷于格林违反水魔契约的行为,便问阿勒法可有头绪。
阿勒法机敏过人,*格林多半是在玩文字游戏。我没过目水魔起草的契约,但那契约里多半有漏洞,否则,就算是格林,也不敢公然违约——恶魔可容不得别人欺骗自己。*
不久之后,领主的斥候回报,发起伏击的异教徒确实是撤回镜湖西岸,此外没有多余的动作,途中也没有发现新的伏兵;鹰雕时,太阳已然初升,如果前路还有埋伏,戴有成像目镜的斥候们不可能漏看,领主于是一声令下,骑兵部队合二为一,再度冲锋;其余队伍步行前进,养精蓄锐,防止敌人从侧翼发起攻击。
战线另一边,湖面上奔行中的部队看似只有寥寥数人,但脚步声如同雷动,踩在凝结的镜湖上,士兵们的铁靴发出拍水声,毫无节奏但气势汹汹;为首的卡拉巴克熟练地操控着自己的呼吸,尼摩则有些疲倦,为了向卡拉巴克及时汇报消息,他不敢放慢脚步。
“阿勒法说,月堡的骑兵没有被伏击损耗,他们改变了策略,提前开始第二次冲锋。”
卡拉巴克只是点点头,没有答话;他在思索同一个问题:为何异教徒会发起伏击?水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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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信使说过,“王祸”理应驻扎在镜湖西岸才对……
提到信使,卡拉巴克想起,星辰此时正奔赴龙眠湫,元帅利布撒尔在那里疗伤。如果利布撒尔在此,他们根本不需要一边防范伏击,一边匆匆进军;此外,若是由水镜元帅亲自率军,这支部队恐怕早已抵达西岸,可惜卡拉巴克虽名声显赫,却不是水镜的将领,他无法激发水镜部队的士气,自然也就无法驱使众士兵像他一样卖力地奔跑,除了不归者和四位持剑的队长,其余匿踪的水镜士兵逐渐开始懈怠,放慢脚步,难怪那拍打湖面的脚步声变得愈发杂乱,但这也情有可原:如此长距离的奔袭并非常人能够承受的。
“不如由英雄领主来带领这些兵,”卡拉巴克无奈地想,“我实在不知道如何叫他们加快步子。”
如此这般,镜湖之上,两只部队朝着“王祸”杀来。
镜湖西岸,格林为贝塔推开木门,跟在无所畏惧的律师身后走进棚屋,水魔早就怒气冲冲地等待他们了。
“我要一个合理的解释。”卡特列直接逼问格林,异教徒首领的眼神无处安放,毕竟发起伏击的主意并不是来自他,而是他身前昂首挺胸的律师。
“解释?解释什么?”贝塔丝毫没有为恶魔破碎模糊的身形感到畏惧,比起对失败的憎恶,恶魔对他产生的威慑不值一提。
“明知故问!你们违反了我的契约,作为代价……”水魔见律师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索性忽略掉他,直接开始用自己的独眼审视异教徒。
贝塔迅速摇头,反对道,“等等,违反契约?你可有好好阅读一下你自己起草的那玩意?”
见律师提出异议,水魔不知从何处抽出一卷深蓝色的纸,它将纸卷展开,阅读其上的不详文字:“以此契约为证,格林将命令水镜范围内的全部‘王祸’成员在镜湖西岸驻军,为线性流体恶魔艾伦·卡特列施法提供相应的条件,直至仪式完成。”念完后,恶魔直接用意志拎起微笑着的贝塔,“你这律师识字吗?哪里违反了我的契约,你们自己难道不是心知肚明?”
“听着,恶魔,老夫没有功夫可浪费在你身上,‘王祸’的成员都在这间油滑的棚屋内,你自己与他对话吧,看看他可曾违背契约?”
恶魔放下律师,贝塔傲慢地理顺脖颈上的鳞片,让格林上前一步。
“恶魔,我的律师说的没错,从昨日绿鹊时起,‘王祸’的成员就仅剩我一人,你对此有什么要抱怨的吗?”既然明知恶魔要针对自己,格林索性挂上一副愤怒的表情,不再隐藏自己的不满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