疤色灰中泛白,肉眼可见,不是新疤常见的嫩粉色。
郑潇潇惊叫一声,慌忙捂住了嘴。
“这,这不可能……”肃王不敢置信地望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他在窗前看得分明,那右臂光洁无痕,怎会凭空多了条旧疤?
肃王失却了咄咄逼人的气势,憋了满腹恼火。
白术为自己筹谋多年,从无半点纰漏。如果不是他情报有误,难道背叛了自己?
“呜呜,漪漪,你受苦了……”杜襄儿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抱住,佯作心疼状轻轻抚摸着郑漪漪的疤痕。
“襄儿,我不苦……”
眼前的这一幕犹为刺眼,燕惠帝挥挥手,遣随行的管事姑姑将地上的郑漪漪先行扶起,带至王府厢房重新盥洗梳妆。
杜襄儿见状,借口同去梳妆,却被皇帝的心腹李伥摁了下来,无奈,只好继续占据前排VIP席位吃瓜看戏。
“肃王叔识人不清,抗旨拒婚,罚俸一月;至于潇妃……”
“陛下!臣妾久居青丝宫,向来不与宫妃交游,即使漪漪是臣妾的亲妹妹,臣妾也要避至三分。今日之错,甘愿受罚,绝无怨言。臣妾别无所愿,只愿世人说起陛下后宫清明,从无秽乱偏私、结党营私的乱象。”
燕惠帝淡淡瞥了眼泫然欲泣的郑潇潇,只见蝶羽般的睫毛翕动,美眸中噙着晶莹的泪珠,仿佛下一刻,便要化为一副美人落泪的绝世丹青。
“……言语失察,在青丝宫自行禁足一月罢!”
众人高呼万岁,纷纷领旨谢恩,杜襄儿不由感慨,自己的便宜姐姐杜良儿说错了话,燕惠帝都懒得废话一句,直接打包丢进幽磐所;郑潇潇只要梨花带雨地哭两声,即能化颠倒是非指鹿为马,为用心良苦的刻意回避。说到底,只是关一个月的禁闭,失去点绿茶自由而已。
高高举起,轻轻放下,这就是宠妃独一无二的待遇啊。
“……杜襄儿,你做得很好。”冷不丁被燕惠帝点名,正在开小差的杜襄儿打了个激灵。
燕惠帝眯着眼,话头却转向杜襄儿身后的李伥:“李伥你说,做得好,应当如何?”
“奴才以为,当为杜小主当论功行赏才是。”李伥笑道。
“赏。”燕惠帝站起身,轻佻地捏住杜襄儿的下巴,自言自语道:“锦缎财帛,金银珠宝,朕都赏过了。不如,赏襄儿个侍寝,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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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以为算无遗策,没想到棋差一招……不服老,大约是不行了。”白术呷了口茶水,这面铺虽开在闹市,茶味却很地道,别有一番风味。
“老骥伏枥,志在千里。”湛飞白笑了笑,道:“肃王刚愎,残暴不仁,先生为何明珠暗投,效忠于他呢?”
“老夫年轻气盛之时,曾效忠于郑家。”白术晃了下手中的茶沫,缓缓道:“郑蠡是商界巨贾,老夫亦有此志,便脱离了郑家,孤身一人投身商海,想要和郑蠡一较高下。只是时运不济,本钱全数投入了《北燕列国志》的再版,却正好遇到了十年前的那场风波……”
十年前的白术在商界已是小有名气,经手的无一不成。彼时郑蠡已逾古稀之年,他便生了急躁之心,倾尽所有,拿下了《北燕列国志》的独家再版权,哪知一夜之间,齐王成了谋逆之臣,所著的《北燕列国志》也成了朝廷禁书。直至三年前,燕惠帝才下旨恢复了《北燕列国志》的刊印。
然而时不等人,白术苦守两载,从家财万贯守到一贫如洗,最终饥病交加,昏倒在街头。
再醒来时,他已身在肃王府,身边有个青年,正全神贯注地守着药罐。
救命之恩,没齿难忘。修养半年,他与青年成了莫逆之交,达成了亦师亦友的情谊。肃王看重了他的才华,加上经商时遍布北燕的人脉情报,几番游说下,他便成了肃王的心腹幕僚。
“先生,您还有个秘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您的本名,其实并不是‘白术’吧?”
白术错愕。
湛飞白笑眯眯向白术的茶杯中添了水,道:“您醒来的时候,那个青年正在熬药,您瞧他往里面加入了一味药材,就问他那药材叫什么。他说,‘这味药,叫白术’。”
“你……你是?”
“我大哥湛偃波,也给我讲过相同的故事。他对您不告而辞,宣称云游行医,真正的原因呢……”
湛飞白抿了口茶水,递出一封信函,道:“先生,不妨自己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