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胤点点头,“岳丈这是在等我的消息……我问过俞峰,你回娘家那日,秦王府也派了人去俞府见老太太,那话里话外的意思,是让老太太劝我同意结亲。”
“难道秦王是真的想成这桩亲事?”关氏疑惑,“老太太也是真同意?”
“秦王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况且现在世子还小,他自然是舍得的。至于老太太……”
说着,李胤看着满院清冷的月光,他眼里因那个小小身影而亮起的光又暗了下去。
叶老夫人来找他,明面上是劝他结亲,实则是给他找了台阶,摆了态度——她这个李家的长辈都已经放下了,他这个做儿子的就不必再因上一辈的恩怨束手束脚了。
可是。
阿娘对秦王的恨可有一天消过吗?
李胤心里淡淡地想着,便也淡淡地苦着。
当年他才十六岁,灾难突然降临,阿爹的死讯传来的时候,他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怒不是恨,却是怕……
李胤闭上眼睛,叹息一声,不再去想往事。
这十几年他想得已经够多了,他现在应该想的,是眼下,是未来。
可那两个人都不愿意回头,他还有未来吗?
李胤满心惆怅,却不敢让妻子知道,只笑道,“老太太满心以为,你是被我气回娘家的,以为是你想要这门亲!”
关氏呵呵一笑,道:“我回娘家是大前日,老太太那日不来,前日也不来,怎么弦儿一伤就来了?还不是你那个妹妹又嚼了舌头!”
“夫人呐!”
“是你自己提的!”
李胤便唉唉地喊脚疼,喊完脚疼又喊手疼,关氏嗔他几句,取了烫伤药给他擦手。
李胤道:“夫人,我看弦儿是个不服输的,这样争强好胜可不是好事,所以我想让她读读书,静静心。”
“怎么念?”关氏给李胤涂着药,头也不抬道:“是你有时间教?还是我有时间教?若是去外面念,这京城的学堂那束脩可不低,今年家里的进项本就少,我的嫁妆你又不让用。”
李胤从她手里拿过药膏,道:“夫人呐,我不是与你说过,周淳人还没到京,就先派了人传信,有意让他家哥儿拜到岳丈门下吗?前日没见到我人,就让张云苓传的话,可今早竟又派了人来,说的还是这个事,说让我一定要帮他求个情。”
“所以你答应了?”关氏凝眉道,“可我父亲那里,求学问容易,拜师却难,尤其是小孩子,更难!”
“我怎么可能答应?只是周家老爷子在世时,是个尚武的,周淳能顶着他家老太太的压力,与我说情,那是动真格想让门下出个文人。”李胤道。
“所以你是想让弦儿跟着周家哥儿也去父亲那里读书?那也不成!”关氏摇摇头,“父亲说过了,他不教弦儿。”
李胤就笑,“那是过去,是怕我李家一门武夫轻慢你,所以想让你亲自教养孩子!”
“胡说!”关氏斜着他,胡说两个字她没出声,只做了口型。
李胤就哈哈大笑起来。
又道:“实则钱尚书的几个孙儿也想去关家求学,但秦世子常去,他家便不好去。
“之前喝酒的时候,老尚书三番五次就在我面前提,我都没敢接话。
“这次既然有周家在前,我想,不如就请岳丈开个学堂,如此一来,周家的、钱家的哥儿,还有其他家没求到我这儿的,也都无需拜师便能求学,到时,岳丈既能解馋,又不会顾此失彼得罪人,想来岳丈该是答应的。”
关氏便眼前一亮,道:“钱尚书可是出了名的疼孙女儿,他那几个孙女儿就比弦儿大几岁,也都是启蒙的年纪了,等父亲这学堂一开,他老人家必然会让那几个姐儿也去学堂!这有女学生在堂,父亲可不好不收自己的亲外孙女了。”
“正是!”李胤点了点关氏的鼻尖,“我家夫人果然冰雪聪明!”
“去!你也不怕弦儿看见!”
“那小混账打我出了一身汗,早睡熟了!”
正趴在窗口偷听的李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