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海边的白鸥越过山城与高高的城墙,湛蓝的天空一碧入海,微风游走过攀缘蓝墙的蔓叶缝隙,爬上台阶,穿入教堂,拂过新娘的裙摆。
她眼圈微红,承诺道,
“I do.”
祝野拿出一个戒盒,将女戒戴在她的左手无名指上。
她垂首看着戒指穿入指尖,圣洁的白色头纱微微垂落,拂过她的面庞。
是很简单的银戒,却是受赠于一对恩爱的金婚夫妇,寓意非凡。
丁费思为祝野戴上婚戒,他修长的手指被烙上她的符号,婚戒昭示着就此走进新的里程。
他们会永远相爱。
她偏小的手掌握住他的手,面向神父。
神父宣布二人结为夫妻。
丁费思与祝野十指相扣,忍不住低声道,
“如果有亲友在就好了。”
这一刻,她希望有别人祝福他们。
祝野垂下眼皮,温声道,
“其实不是没有。”
“思思,你回头。”
丁费思不解地回头,而教堂的第二排长椅上,杨梓不知何时已经坐在那儿观礼了。
杨梓眸光温柔,对着他们弯起嘴角。
丁费思惊喜地低声道,
“杨梓?”
杨梓温声道,
“恭喜你们。”
丁费思欣喜地看向祝野,
“原来我们是有老朋友见证的,这一趟也算是毫无遗憾了。”
杨梓心底五味杂陈,
亲友,
在她眼中,他确实只是友。
丁费思莫名觉得婚裙的背带有些灼热,但大抵只是裙子太繁重了,丁费思没有太注意。
而丁费思刚准备抬步,教堂的门大开,许多当地人拿着一朵鲜花进来。
丁费思惊讶地拉着祝野的衣角,
“不是说这个点没有人吗?”
却没想到,那些笑容绚烂的当地人竟然不是来做礼拜的,反而上前拥抱丁费思和祝野,把花朵送给丁费思。
当地人热情地用英语祝他们新婚快乐。丁费思猝不及防,怀里被塞满了一大把各色花卉,有些是临时采下,有些是单支被包好的花卉。
丁费思相当惊喜。
想来方才在路上遇见的当地人见她穿婚服,所以凑热闹地成群来祝福了。
这个地方太过热情,哪怕是陌生人,都饱含善意。
而丁费思与一个女孩四目相对,发现她居然是昨天和自己一起跳舞的女孩。
再次相逢的惊喜冲击了丁费思的脑海。
而女孩用英文说了一句结婚快乐,张开手臂抱住了丁费思。
丁费思激动得眼圈微红。
在遥远的异国,她居然也收获了被亲友祝福出嫁的感动。
而女孩的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抱住丁费思,手托在了她的后颈上。
直到回去的路上,丁费思仍旧念念不忘,激动不已。
为他们开车的是位女司机,从后视镜看了一眼丁费思和祝野,不由自主地感叹道,
“小姐,您的先生真英俊。”
丁费思笑得露出了深深的酒窝,
“当然啦,他是我的天神。”
He is my Jesus.
祝野垂眸凝视她,视线却忽然下移,眉头微皱,
“你的吊坠呢?”
丁费思下意识一摸脖颈,发现吊坠居然不见了。
但她还没细找,就在婚裙胸托褶皱上拿了起来,她拍着胸口,
“吓死我了。”
原来挂在了衣服上,幸好祝野提醒了她。
不然可能待会儿就丢了。
她平时根本不会把妈妈的遗物拿出来戴,虽然这条项链只是假宝石,没有价值,但她一样视为珠玉,不敢轻易拿出来,怕不小心弄丢。
只不过这次是结婚,她也想让妈妈见证。
她的妈妈…
丁费思想起记忆里已经模糊的笑脸。
妈妈见到她真正拥有了属于自己的家庭,开始新的人生之旅,一定会很开心吧。
妈妈你看,我也有人照顾了。
我也可以不用小心翼翼,不用担惊受怕了。
丁费思鼻头忽然一酸,忍不住靠在祝野怀里。
祝野垂下浓密的长睫,
“妈妈也看见我了,她一定看得见,我有多爱她的女儿,哪怕她不在人世,无法袒护她的女儿也没关系,因为有我在,我会保护你。”
丁费思从今天开始,是有家的丁费思,不会被任何人欺负。
丁费思鼻头微酸地点头。
车窗大开,车子在海边公路上行驶,天气晴朗,海风凉爽。
丁费思止不住泪流满面,
“我真的好想妈妈。”
“如果我还能再见她一面,无论做什么我都愿意。”
“可是她不在了,我这辈子都没有可能再见到她,她都还没有看见我懂事的样子,有些时候我真的不知道我变得再好有什么用,她都看不见了。”
现在的妈妈给了她很多,但是她始终都有一种隔着层帘幕的感觉。
费妈妈更像她的姐姐,而不是母亲。
而妈妈走了之后,她也没法和别人说这些。
她怕新妈妈会不喜欢她,觉得自己心里没有她,她从来都不敢说她好想妈妈。
她多希望妈妈只是去了远方旅行,突然就会回来,只是再也回不了她的消息,不能给她打电话。
但是当她拿出那枚吊坠戴在身上的时候,看到了熟悉的物品,那种锥心刺骨的孤独一下就涌了上来。
她没有妈妈了啊。
她在福利院的时候不止一次地心痛到没有办法呼吸,她甚至想一头在墙上去撞死,去陪她的妈妈,可是当她看到妈妈的照片,看见她的眼神时,却又突然醒悟。
她知道,妈妈不会想让她这么做的。
妈妈那么爱她,在车祸的时候把她护在怀里,挡住弹出来的机械碎片,用自己的命换了她的命,妈妈怎么会允许她这样结束掉自己的生命?
她这样做,妈妈会很难过的。
丁费思的眼泪不争气地一直往下流。
妈妈一定希望她好好的,希望她不要生病,更不能想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