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晏平帝带着宸妃重新回到了大殿,睡得东倒西歪的众人也不得不睡眼惺忪的起身迎接。按常理来说,此时晏平帝应该宣布宴会结束了,但晏平帝显然有话要说。
“去岁,本朝先后经过升隆围场之难、京都被围、定北被困、晋阳之战,全赖众卿家与将士们众志成城、勠力同心方才换得今日的太平盛世。然则,当此危难之际,竟还有官员不以大局为重,贪污腐败,严刑峻法,草菅人命,其之恶行罄竹难书。来人,将犯官榆山县令董少言带上来。”
早已得到谕旨的禁军们此刻适时地将人带了上来。
啊,终于快结束了。众人只觉得晏平帝为国师正过名之后,应该便会散会了。榆山县令董少言的事情,在京城早已传的沸沸扬扬,民间百姓大都支持国师,而朝堂上的官员则比较同情董少言。
盖因于百姓而言,这榆山县令他们不熟,也没有什么奇闻异志可供谈资。可这国师就不一样了,其如谪仙般的美貌,清淡出尘的气质,无一处不似天上的神女下凡。这相由心生,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这国师大人必然是好人。那么与好人作对的必然就是坏人,这简单的好与坏,大部分人都能够分辨,并且极力证明。
董少言是晏平六年的状元榜首,甫一任职便是竹筇县令。当时的竹筇县仅有登记在册的人口八十户,几乎就快要被废止了,荒地倒是不少,匪患更多,天灾人祸就没有断过。这算是个苦差事了,董少言带领这八十户人家开垦荒地,清理匪患,共克时艰,仅仅三年,这竹筇县登记在册的人口已有三百多户,翻了三倍多。而税银也从每年的朝廷赈灾变成了上缴国库,竹筇县由此大兴。吏部嘉奖,本要升他的官,但因为当时空缺的太守位置被陆相的远房亲戚所夺,不得已又让人当了两年的县令。后来因为这董少言不肯贿赂新上任的太守,太守罗织了罪名想要罢他的官,最后吏部将他调到了榆山县做县令。
榆山县是穷山恶水之地,民智多未开化,也是董少言一点点将它发展起来的,如此明显的政绩吏部自然不会忽视,且因为此次有太守萧本平作保,吏部早已拟定要升其为太守了。却因为擅抓浮屠教的护法,而被抓到京都问罪。
众人皆知董少言的无辜,可正如方才被杖毙的文兴一般,晏平帝需要的根本就不是他们这些忠于职守、政绩斐然的臣子,晏平帝要的不过是一群唯命是从的尸官罢了。
“臣榆山县令董少言拜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董少言,你可知罪?”
“敢问陛下,臣罪从何来?”
“榆山县连续三年税收都在八千两以上,然而去年却只有五千两银子,你说,这三千两是不是你中饱私囊了?”
“启禀陛下,去岁之所以税收减少全因这浮屠教肆无忌惮地广收门徒,很多百姓都放弃耕种,加入了教会,是以税收才会减少。”
“简直是一派胡言,分明是你从中作梗,贪污税款,竟还敢冤枉国师。”
“臣并没有说谎,本县现有人口一千两百户,及至浮屠教势力延伸到本县,本县涉及浮屠教的有六百七十二户人家,教徒两千余人,这些人不事生产,不交税租,反而将家产都贡献了浮屠教,是以本县不仅税收减少,因之死亡者人数大增,民间风气彻底转变。百姓们不以耕种为业,反以成为教徒为荣幸,甚至还有借机敲诈勒索之辈,多行不法。臣以为当禁教。”
“哼,看来你是不肯认罪了?”
“臣碍于皇命,没有果断禁止浮屠教的传播,愿领此罪。”
晏平帝冷笑一声,说道:“喻郡太守何在?”
萧本平在众臣之末,闻言出列上前行礼道:“臣喻郡太守萧本平拜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萧卿家,朕问你,这董少言所说可是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