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星昊那张破裂的嘴巴,说出来的这句话声音有点含糊。可是在场每个巫丹门人都听得明白,一一瞧着习小岩。
师星昊这是承认了:习小岩具有挑战副掌门之位的潜质!
得到师副掌门如此肯定,习小岩自然兴奋不已,但同时也令他更焦急要与邢猎再战。
我有这个把握!
相比那复仇的一战,什么挑战副掌门之位,对他无足轻重。
此刻习小岩俯视下方幽暗的山坡。心里一把声音不住在怂恿:
下山吧!
他想到巫丹派的戒律。在求道的路途上,不管是谁阻碍你,也必得越过他。
即使那是掌门,或者巫丹派本身。
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
雨息。云散。月色更亮。
习小岩一想通,心头蓦然一片清朗。就如他面前这片夜空。
什么都不用回去拿了除了背上这柄刀,还有什么非带不可的东西?
他甚至打消了临行前往兄长坟墓告别的念头。
他会明白的。
习小岩豪笑一声,就往下方山林跃进去。
他知道巫丹山脚周边的几条道路,都有范宗等“首蛇道”同门把守。那么我就穿越最难走的山野下去吧!若仍是碰上他们,就看他们拦不拦得下我来……
习小岩就是怀着如此单纯的心思与欲望,踏上出走巫丹山之路。
结果那一夜习小岩安然下山,并未被人发现。他不知道那是因为同一个晚上,范宗正在跟踪着侯英志,故而没有巡视习小岩所经的那片山脚。
离开巫丹山三天,习小岩发现了一件事:闯荡江湖,只带一柄刀子是不够的。
为躲过巫丹同门追踪虽然不肯定他们是不是这么在乎他避开巫丹山方圆几十里的城镇,一直在走野路。
餐风露宿,习小岩最初满不在乎。
身上连个馒头都没带,那又如何?大不了就在林子里打野兽吃!
然后他才知道自己是多么幼稚。会打人,不代表你就会打猎。习小岩自小在巫丹山长大,除了拚命练武之外,什么活儿都没有学过,完全不知道狩猎的技巧;主力锻炼刚猛硬功的他,亦没有“首蛇道”同门般踏步无声的轻身功夫,反倒是一身罡气外露,走在树林里,远远已经把飞禽走兽都吓跑,别说要走到刀锋可及的距离,就连掷块石头都办不到。
那几天他就靠胡乱摘些野果充饥,吃得肚子也发酸。这时候他才明白:从前在巫丹山饭来张口,是多么幸福的事情。
走了三天,习小岩终于出了树林走到大路,刚好碰上一队带着手推车与骡子、结伴而行的客商。赫见这么一个背带长刀、一身泥巴的大汉跳出来,客商还以为遇着翦径强人,纷纷举起随身的刀棒准备对抗。
此刻跟在森林里时状况正好相反:习小岩要“猎杀”这十几个客商,实在跟捺死一堆蚂蚁没什么分别。
可是巫丹派的武功,不是这么用的。
那是用来对付强者,或者至少自命强者的人。
看着这些商人惊慌得颤抖的刀棒,习小岩做了一件从来没想过会做的事情。
他向众人伸出手掌。
“给我一点粮水好吗?我饿。”
客商们都松了口气,把刀棒垂下来。
他们并不知道,自己的性命刚才悬在一条多么幼的丝线上。那根“丝线”,也是习小岩身为巫丹武者的底线。
在临别之前,其中一个已经头发半白的老商人,忍不住走向正在狼吞虎咽的习小岩,拍拍他的肩膀。
“年轻人,卖掉这口刀子,回家老老实实的耕田去吧。”
到得东面的谷城,习小岩一身沾满污泥的弟子制服,已经看不见原来颜色,混在城里人群中,看来就跟乞丐流浪汉无异。
为免惹人注目,他将袍子撕了一片,包裹着背后露出的刀柄。
习小岩根本不知道邢猎和川岛玲兰他们去了哪儿。他只是想,上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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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手是在西面的关中,那么他们现在多半到了东面或南面去。
上次出征西安,是他首次出远门,而且一路上也有师兄带引,天地之大,他心里无半点大概,现在如何去找邢猎,实在是全没头绪。走这几天路已经如此艰难,他不晓得该怎么再走下去。
口袋没有半文钱,在谷城里饿了大半天,习小岩心里开始萌生出各种念头。他好几次在卖小吃和水果的摊子前徘徊,心里在不断说服自己:
看见想吃的东西就去拿,这可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啊!
他悄悄把手掌伸向一颗梨子。
然而就在这时刻,街道上人群一阵哄动,许多男子都往同一个方向涌去。习小岩不明所以地瞧过去,一时已忘记了偷梨子。
后头有个人跑过来,快将碰上习小岩的背项。习小岩敏锐的感应并未因饥饿而削弱,转身左臂一划,一把擒住那人衣襟。
只见手中是个跟他年纪差不远的家伙,身材瘦削,青白的脸并没有因为突然被抓而惊愕,却显得很焦急。
“放开我!我要去赚钱!”青年用力想挣开习小岩的手掌,却像被锁在铁枷里,动弹不得半分。
“出了什么事情?”习小岩看着人们奔跑的方向。那群人跟这青年一样,都是一堆文不成武不就、却又不安份的无赖泼皮。
“去打架呀!”那青年大叫着说。
一听“打架”这两个神奇的字,习小岩好像脑袋被一盆暖水迎头淋下,顿时舒泰开来,忘记了饥饿的痛苦。他的手指不自觉放松,那青年一把挣脱,继续往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