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阳城,天朝第一城。
文王一十一年,五月十二,春末。
这天早晨,城门外数里,远远的驶来一辆马车。不似豪门那般的珠光涟气,在晨光的照耀下,晃晃悠悠的前进着。
时而还能听到马儿的伏枥之音。
车夫忽拉缰绳,马车停住了片刻,稍稍会下来了一人,是个男人。
肤色皙白,气质俱佳。
他不似多数青年那般束起了髻发,而是任由那一头发丝在风中飞扬。
在晨光的照耀下,一身黑色的素衣,映刻的无比鲜明,不禁的添加了几分悲凉之感。
但不得不说,他生得一副好模样。
无论是装着和气质看去,并不像多数才俊小生,也许是岁月给了他太多的故事,所以看上去,才会显得即冷俊、又悲凉。
至于热血和温暖,似乎被他藏了起来,那双清澈的眸子里,看见的,并不是冷俊孤傲的男子,而是一个藏着许多往事的男人。
望向安阳城西,他微微皱了皱眉,泯了泯嘴,浅浅叹道:“这偌大的城池,耀眼的背后,不知充满了多少名利的争锋。罢了,我既回来,往事也不必感慨了。”
心声未定,脑海中便回忆起当年战事,虽然不愿想起,但那一幕幕画风,还是渐渐浮现出来。
那年,先王治下,成祖十七年。
北境三国合兵侵犯,战事铺天盖地而来,举国上下,人人自危。
成王误听小人谗言,御驾亲征,最终,被困于北境河溅数月之余。
各地诸侯藩王,不但不出兵勤王,反而佣兵自重,坐等政变,以谋取天下。
然而,成王贤明,临行前曾颁下一道御旨,调镇国大元帅‘江尚’回京。
若是出征不利,便让他保太子文王顺利继位,以便应对国事。
江尚一门忠烈,与成王更是左膀右臂,二十年边境之王,带出一只超凡的银林军,震慑各路诸侯藩王。
同年,也是他率兵保太子继位,改国号开丰,追封成王为太上皇,封江尚为天下兵马大元帅。
留下十万精锐筑城,亲率十五万银林军千里勤王,分三路出发。
当时随行军的,还有江尚唯一的儿子江无羡。只是,他未在京中,而是接到文王调令,便当即从西境率兵赶往。
江无羡自小便没了娘亲,随江尚一同在军中长大,初入少年时,他便已是铮铮铁骨的沙场男儿。
无羡天资聪颖,用兵入神。
十五岁时,便独自领兵三万,攻打西境蛮夷,手下先锋大将,无人不服。
少将之名,早在当年传遍了大街小巷,成为了无数豪门少女心中的男神。
可叹这位少年,常年在边境驻扎,无旨不得回京。因此,只听得其名,却不见其人。
江尚把兵马一分为三,江无羡领兵六万,从西境直奔北境后援,以保完全之策。
刚入北境,便在江尚指定的地点扎营,这天在将帐中,他焦急不安,一直未收到前方的战况,心中忐忑万分。
突然,一名军士骑马来报,刚一入帐,双手便奉上来一封书信。
只见信封被他捧在手上,信壳早已被血色染红,不等江无羡多看他一眼,他便称道:“少将军,这是大帅给您的亲笔信,大帅他他,”话未说完,这名军士便登时昏厥了过去。
“我爹!我爹怎么了?军医,军医,快来人啊。”搀扶着他,看着他满身是伤,江无羡意识到战况不利。
军医几人匆匆跑来,此时他心急难耐,便当下拆开信封,信中提道:“吾儿见字如晤,父于八日晚率兵杀入河溅,勤回先王。然敌贼来势汹汹,誓要对先王不利。父与众将士浴血数日,恐不得善之。为父已杀出血路,此时,先王应在你部途中,吾儿即刻动身,定要保先王顺利回城,为父誓要与贼子决一死战……”看到这里,江无羡字字怔厉,满腔哽咽,恨不得此刻杀入其中。
但见后续写道:“吾儿切记为父之语,不可妄动兵念救父,战事瞬息万变,一旦出现意外,我父子二人杀身是小,倘若先王被缚,我天朝必乱。到那时,诸侯藩王并起,你我父子便成了千古罪人。吾儿无羡切记、切记。父,江尚绝笔。”
忽听一声马啸,把他从脑海中拉回现实。
江无羡回望过去,安阳城西外,依旧是阳光拂面,生生之息迎面传来。
十一年前的战乱,仿佛就发生在昨日一般,只是此时,他不再是那位热血沸腾的少将军了。
而这安阳城中,也早已没有了江家一门的痕迹,似乎一切都没有存在过一样。
望了许久,江无羡走回马车,车夫看了他一眼,见他此番模样,不禁失声问道:“方才瞧先生感慨许久,想是很久没进安阳城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