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家只有他和阿娘两个人,阿爹在他六岁的时候病逝了,他没兄弟姐妹,跟阿娘相依为命,靠祖上留下的二十亩地收点租子过活。
他阿娘要强,再怎么难都要送他去念书,租子大部分都交了束脩。17
还好他也算争气,十七岁上中了秀才,阿娘说,等他中了举就给他议亲,可以挑一个条件好的媳妇儿。
沈望舒到院子里,把泡过的皂荚从盆里捞起来,准备找块布头包着,然后敲打碎了搓出泡沫洗衣物。
这时候听到院门口有货郎叫卖声,张大娘正把被子里的棉花拿个包袱皮收拢起来,听到叫卖声就叫道“舒儿,你叫住货郎,我缝被子的大针找不着了,你跟他买一把。”
沈望舒答应一声,开了院门招呼了货郎过来。
沈望舒刚刚打开院门,他家对面的门也打开了,胡屠户的女儿胡翠环穿着绿袄红裤,腰上系了条紫红色的裙子,头上戴了三四朵五颜六色的头花并钗环,带着她的小丫头阿吉出来了。
沈望舒赶紧上去迎了货郎两步,叫他快点拿出缝被子的针。
自从去年胡屠户一家从南门搬到沈家隔壁,胡翠环有一次在门口看到沈望舒以后,就经常和他“偶遇”。
胡屠户跟他的三个儿子都是高高大大,黑黑壮壮的身材,这胡翠环也随了父兄,长得比一般女子都高,肤色黧黑,五官倒是不丑。
她偏偏看中了白白净净,斯文俊秀的沈望舒,胡家人自然是乐见其成的,很想有个秀才甚至举人的女婿妹夫,对胡翠环天天盯着沈家门口求“偶遇”的行为并不反对。
听说大户人家的小姐身边都有丫鬟跟着,他们胡家是要出秀才娘子举人娘子的,胡家还给胡翠环买了个丫头阿吉,每天贴身跟着。
沈望舒看着胡翠环一身热闹的打扮,只觉得眼睛疼,买了一包针,就想赶紧进家。
胡翠环捏着声音娇滴滴的跟他打招呼:“沈家哥哥~你买东西啊~哎,那货郎,有什么新奇的玩意儿,拿来我看看。”
她往沈家门口走了几步,高壮的身子带着阿吉把沈家的门口挡了一大半,沈望舒要是硬挤进门,难免会碰到她。
阿吉站在胡翠环身后,伸长了脖子一声迭一声的叫着货郎,她要制造机会让小姐跟沈秀才多呆一会儿,小姐一高兴,说不定又赏她十文二十文的。
沈望舒又气又尴尬,又不好翻脸说什么,胡屠户跟他三个儿子一字排开的时候,就跟庙里那四大金刚一样,他家里只有他跟阿娘……他只能站在边上不说话。
胡家在县城东南西北四个方向都有一个铺子,卖肉收入不错,对这唯一的女儿也舍得给她花钱,胡翠环在货郎挑子担过来后,挑挑拣拣地买了几样针头线脑。
她醉翁之意不在酒,只想拖延时间,不时的拿眼偷瞄一下沈望舒,一边跟阿吉说着这个水粉太粗糙,那个线颜色不正。
货郎每天走街串巷,眼皮子最活,当然知道谁家不能惹。
不管胡翠环怎么挑剔他的货物,他也不敢说什么,只是不停的拿出货品让她看。
拿出肥皂的时候,胡翠环没见过,不由多问了几句,听说是跟胰子一样的东西,“哼”一声又丢了回去----她衣服都是阿吉洗的,她又不用!
倒是阿吉,听说这个肥皂比胰子好用多了,还比香胰子便宜十文钱,求小姐买了两块给她,跟她家小姐咬耳朵:“小姐,省钱呢,让沈秀才看看您多会过日子。”
胡翠环觉得:有道理!
张大娘这时候已经把棉絮都收拾好了,盛了热水把床单什么的都泡上,还没见儿子买针回来,又听到外面有人说话,就到前院去看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