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地,同学们都熟悉起来。
沈苒苒是我们的班长,是个非常可爱的小女生,说话的声音非常孩子气。她非常淑女,跟别人打闹的时候,她总是轻轻地拿书拍一下人家的肩膀,或者直接笑笑而不动手。她一笑的时候,脸上就露出两个小小的酒窝,一张嘴小虎牙也露出来,显得更可爱了。
她坐在孙英的前桌,也经常是孙英攻击的对象。看起来个子小小的她就经常吃亏,但是她从不生气,总是笑嘻嘻的,冲着孙英轻轻拍下来,却不打到。闹得多了,很让人怀疑是不是打情骂俏。
王文雨按说应该去我们当地的一所初中,父母为她特意选择了我们学校。她学习很努力,没有丝毫的懈怠。她和丽丽,孙英都是这所学校的住宿生。因此,他们互相之间早就熟悉了。丽丽爱闹,孙英一见丽丽就跑,有时候还要窜过桌子。当然还有我,他一见我也跑,哈哈,好像是耗子见了猫。我想,他应该因此练就了一身逃跑的好本领。
周六日放假的时候,我们经常约好去沈苒苒家玩。她是河东村的,据说村子挨着有名的曲水河。我们总是骑车十几里,沿着马路向北5里到达新乡村,再沿着一条四五米宽的水泥小路走大约十里地,才到河东村。这条小路的北边就是曲水河,南边是这一片最大的林场,栽满了笔直的白杨树。就连小路的两旁也栽满了笔直的白杨树。
金秋时节,满河秋意正好,杨树的树叶,叶柄已经黄了,叶片刚染上黄色的边缘。有的,整个叶片都变成了金黄色,衬着明媚的阳光,叶子的颜色呈现出无数由绿到光到棕的层次,直让你佩服大自然才是最棒的画家。
一阵秋风袭来,吹得天上的白云悠闲地散步,小路两旁的树叶哗哗作响。微风拂去我们额上的汗珠,骑车的少年们就在蓝天白云下,银树彩林里穿梭。
沈苒苒在村口接了我们,就领着我们在村里满世界的找同学,小敏敏,张世白,华仔……我们一定会挨家串个遍。风风火火的一大群少年,不干什么,就是在村子里串来串去。不到一个月,我们就熟悉了这一片土地。河东村,河西村就成了我们的主场。
丽丽是我的另一个非常要好的伙伴。她总是给我带来很多秘密。她告诉我说,孙英正在追求冯艳艳。他是我听说的班级第一个早恋的人。原来,老师的孩子,也会早恋啊?不知道冯艳艳会不会看上他的大鼻涕。
每天第二节课一下课,学校的大喇叭就会放起音乐,《窗外》《奔跑》《水手》……那个年代最流行的歌曲从我们的大喇叭里流传出来,等同学们到操场上集合完毕,按对列成做操队形散开,就听见大喇叭响起“现在开始做第八套广播体操……”。
由于我个子较高,经常站在队伍的后面。向前望去,每个人做的第八套广播体操就尽收眼底。孙英在第二个,正算是男生里的小个子,他经常做错了动作,做着做着还得参考别人的做法,手脚看上去很不协调。可是供他参考的人又不多,所以他总时不时地向后忘。
沈苒苒当然是在第一个,她动作迅速,胳膊腿像是捏上去的,她的动作快而轻,让人感觉像木偶一样,好像动作被人操作,直来直去,看上去脚时而翘起,有时候你都会担心,她会不会做着做着就摔倒下去。也不怪孙英参考不了,总需要向后望。我都怀疑自己做的动作是错的。
张世白做操是最有意思的。他看上去总是有气无力的,好像总是处于一种游离的蹦跶状态。他也不管手怎么出,脚怎么做,一是怎样,二是怎么样,总之总是稀里糊涂地胳膊腿就伸出来,稀里糊涂地脚就出去了,但是最后总是到达了指定的位置。四个八拍做得哪一拍和哪一拍也不一样。别人蹲下来的时候,他总好像灵魂归位一样,左右看看,慢半才赶紧蹲下来。
丽丽就非常扭捏。没做几下,就要抻一下衣服,要不就是就扭下腰。下腰动作的时候,我总是要求自己至少到90°,她就不一样了,她一手抻着小巧的上衣,一手摆下去,也就下15度就算是潦草了事了。
王文雨做操就跟这些人完全不一样了。她做操非常有板有眼。伸展运动的时候,她总是把手90度向前伸直平,手指也并拢在一起。向上张开的时候,手指伸平,手臂向两侧展开的角度一致,头还微微扬起向上看,让人感觉充满阳光和希望,跟老师的示范动作一模一样。
她就连做操时也专心致志,从不左看右看。做出的每一个动作,都能让你感受到什么叫用心和认真。就连最容易出乱子的跳跃动作,她都做得看上去无比轻松和稳当,不像我,每次都感觉自己要气绝似的。
做个操也能看出人的性格。真是天下大事必做于细啊!
我总是暗暗地跟王文雨学,尽量把每一个动作都做到标准的极致。
等做操完了的时候,我们集合按班下了操场,这时候喇叭里又响起了流行的音乐。下了操场,我们就算是自由活动了。
男生们经常聚集在花坛边上,谈天天地,谈谈校园里的八卦,有时候也会突然一大群人哈哈大笑起来。有女生路过的时候,他们的眼神跟着路过的女生飘来飘去。
打闹着,玩笑着,时间过得很快,一转眼就到了冬天。99年的雪来得比以往更早一些,更猛烈一些。早上起床,就发觉窗外分外明亮,原来外面全是白的了。走在松软的雪上,脚都不容易拔出来。那天我还强壮地像一头牛一样推着自行车上了公路。
公路上的雪都被压实了,格楞楞地被压出了车轱辘的印记,踩在上面光滑得很,走上去站都站不稳,自行车骑得胆战心惊。人们纷纷下了车,推着自行车,小心翼翼地,边滑雪,边聊天,一路摸爬滚打到了学校。走到学校,还看不见几个人。
我抖了抖身上的雪,跺跺脚上雪,正在甩头发上的雪,忽然看到一张黑色的桌子上扣着什么。我又确认了一下,第四排第一个,是我的座位。看那形状,像是一张纸。这纸有点小,难道是我没收拾干净?留下的废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