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上方,皇帝与皇后身着盛装,静静端坐。
仿佛今天是大朝会,天子临朝,指点天下。
然而,堂下无人。
空旷的金銮殿内,只有皇帝与皇后孤零零的身影。
龙椅前的油灯只有一盏,昏暗中难以看清皇帝与皇后的表情。
两个人一动不动,睡着了一样,看起来十分诡异。
李玄嚣大步而入,站在大殿中心,虎目如电,盯住龙椅上的身影。
“皇兄,别来无恙,二十年未见,玄嚣特来拜见。”
镇北王说着拜见,身形笔直,毫无跪拜的意思,语气冷冰冰,不似亲人见面反而更像仇人当面。
“呵,呵呵。”
龙椅上的皇帝麻木的扭了扭脖子,发出听不出悲喜的古怪笑声。
李玄嚣踏前一步,冷声道:
“冤有头债有主,敢问皇兄,当年皇嫂亲自从宫中舞姬里选出的容岚,那陪伴我二十载的王府二夫人,可是你们教授的手段,她不仅舞跳得最美,用蛊害人更是一把好手呢!”
亡故的十九个儿子,是李玄嚣这辈子跨不过去的一座山。
这座山,需要仇人的鲜血来祭奠。
龙椅上,皇后的脖子古怪的扭动了一下,发出奇怪的声音。
“嘿,嘿嘿。”
李玄嚣面沉似水,手中长剑闪烁出清冷的光泽。
木老谨慎的道:“既然皇帝与皇后不敢回答,想必做贼心虚,王府二夫人受到你们的差遣,害得王爷生子必夭,十九条世子的命,二位,今天应该还了罢!”
说话间木老扬手打出两道灵符,直奔皇帝与皇后。
他本意为试探,不料两道灵符同时炸起在皇帝与皇后的身上,燃起了熊熊烈焰。
龙袍被点燃,两人成了火人儿。
诡异的是,即便燃烧起来,皇帝和皇后仍旧端坐在龙椅上,不断发出奇怪的声音。
皇帝:“呵呵,呵呵。”
皇后:“嘿嘿,嘿嘿。”
苏鸿山谨慎的道:“莫非是替身?”
木老赞同的说道:“狡兔九窟,看来咱们这位陛下早已经舍弃了皇宫,逃之夭夭。”
李玄嚣冷哼一声,就要出手斩向龙椅上明显不是真身的皇帝与皇后。
这时玄狗忽然叫了起来,狂吠不止,一边叫一边后退,眼中是莫名的惊恐。
瑞兽仿佛发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苏红月就跟在玄狗身后,负责驾驭玄狗对敌,她此时的神态变得十分奇怪,眼中充满惊悚,浑身颤抖着,也在莫名的惧怕。
苏鸿山为之一惊,一掌拍在女儿后心处,将苏红月与玄狗连接的神魂感知切断。
苏红月这才从噩梦般的惊惧中惊醒,喘息不止,望向龙椅骇然道:“不是假的,是真的皇帝与皇后!只是他们连在了一起!”
“连在一起?”苏鸿山皱眉道:“何为连在一起,玄狗察觉到什么?”
苏红月强行镇定下来,急急道:“玄狗的嗅觉发现了危险,就在我们脚下,大殿底下埋着东西!”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李玄嚣木老与苏鸿山相继散开灵识,朝着大殿的地面感知而去。
玄狗的鼻子不会出错。
既然连高阶瑞兽都觉得恐惧,那么地底下肯定藏着令人不寒而栗的东西!
轰隆隆!
不等三人的灵识潜入地底,金銮殿的地面突然开裂一条巨大的裂痕。
被裂痕穿过的龙书案直接裂开,皇帝与皇后也在地面的涌动中被掀飞。
燃烧的龙袍在半空粉碎,本该灼烧成半死的皇帝与皇后竟诡异的悬浮在空中。
两人现出的身体无比骇人。
头还是人的头,从脖子开始,下面就不是人的身体了,而是两条肉虫般的东西,晃晃悠悠,恶心至极。
“他们是……什么东西!”
李玄嚣惊讶道。
地面的晃动并未停止,裂痕最终在龙椅下方坍塌成大洞,从地洞里冒出一颗类似蟋蟀的狰狞头颅。
这颗虫头巨大无比,头顶连接着皇帝与皇后。
众人这时终于看清,原来皇帝和皇后竟是这虫头的触须!
以人为须,而且还是人中的皇帝,藏于皇宫的怪虫现出了狰狞真身。
远超众人的邪恶气息在此时涌动开来。
巨虫虽然只露出一颗头,但其可怕的程度足以令人绝望。
虫头一侧,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道矮小的身影,笼罩在黑袍当中。
正是国师。
无论镇北王还是苏鸿山与木老,此时都被巨虫的出现所震惊,更被巨虫散发的强大气息所震慑,连周身的灵力都阻塞了一瞬。
所有人在胆寒着巨虫的强大,除了云缺。
“好大的个头啊,这家伙如果斗蟋蟀肯定能赢个盆满钵满。”
云缺一边嘀咕着一边频频点头。
感知到邪虫出没的长公主身形急掠,如一阵黑风般闯进了皇宫,站定于镇北王身旁。
“陛下……怎么会这样!”
李子仪的感知在时刻提醒着她,那作为虫须的皇帝,就是她的亲大哥无疑。
可皇帝与皇后此时的状态,实在与人类相去甚远,根本不能再用人来称呼。
“莲华!”
李子仪手中握住引风剑,猛地指向国师,冷喝道:“是你搞的鬼!”
黑袍里的国师轻笑了一声,声音沙哑的开口。
“长公主莫要冤枉人,陛下多年来始终追求永生,我只能竭尽全力助他达成所愿,这不,将他与几乎不灭的巨蟋蛊连接在一起,相当于达到了永生的目的,这只异变过的巨蟋蛊也因此有了新的名字……龙凤蛊。”
龙与凤,代表着皇帝与皇后。
将一代天子,嫁接在恶心的蛊虫身上,国师的手段匪夷所思,残忍到令人发指。
“原来都是你做的,镜月门门主,国师莲华!”
李玄嚣憎恨的喝道:“浮殊是你的手下,在巨鹿城外监视我二十年,容岚用来毒害我儿的蛊虫也出自你手,如今你又害了我皇兄与皇嫂,你罪大恶极,当诛灭九族!”
一行人愤愤不已,都将愤慨的目光盯住国师。
黑袍国师桀桀笑道:
“就当王爷说得都对好了,这些小把戏其实不值一提,还有些更有趣的事,王爷不知道呢,比如说,二十年前,镜月门为何将王爷引去巨鹿城,比如说,那一年王爷又因何陷入荒山一年之久。”
李玄嚣听罢豁然一惊。
“难道当年的一切都是你设的局!引走我,让大哥登基,你们好行那窃国之举!如此说来,先帝也是你害死的!”
黑袍的兜帽上下动了动,好似在点头承认。
不过国师接下来的话语,却让镇北王莫名其妙。
“王爷猜得大致没错,不过镜月门的目的并非窃国,而是恭迎圣子降临,这二十年的孕育,终于让我们成功了。”
“镜月圣子?谁是圣子!你莲华是圣子?”
“非也,王爷聪慧,不妨猜一猜圣子究竟是谁,提醒你一下,镜月圣子,就在你失踪的那一年出生。”
“我困于荒山的那一年,先帝驾崩,大哥登基,太子降生……太子!太子难道是镜月圣子?不可能,我大哥的骨血怎么会是镜月妖孽!”
“让王爷失望了,太子殿下,并非你们李家之人,而是,我的血脉。”
国师的这句话,听得众人如坠冰窟。
怪虫头顶,皇帝在呵呵,皇后在嘿嘿。
两根人形触须开始扭动,宛若在跳着奇诡的舞蹈,庆祝着邪恶的圣子终于降临于天下。
远处,养心殿的外墙开始缓慢坍塌,逐渐现出了藏于其内的身影。
那是太子李慎行,真正的圣子真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