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觉程东睡得并不舒服,这一觉并没能让他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一下,相反的,他还做了个冗长而且光怪陆离的噩梦。
在梦中,他被一团七彩斑斓的光芒所笼罩,一群又一群看不清面容的身影与他擦身而过,耳畔尽是嘈杂的低语,那声音像是这个星球上的语言,可是他偏偏听不清楚。自己就像是个隔绝在世界之外的异类,没人在意他的存在,他们只是从光芒的那一头出现,与其摩肩接踵,再从另一头消失在光芒之中。
随后他似乎看到了自己的战友,那一个个曾经鲜活的面庞对他轻轻地翕动着双唇,还没等他听清楚这些早已远去的魂灵对他的叮咛,自己就被一阵剧烈地摇晃吵醒。
他举例【桥头】明显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此时的程东正在一辆军用皮卡的翻斗当中,脖子以及四肢全部被条四指来宽的电磁卡扣固定在翻斗底部坚实的合金结构上,六个荷枪实弹的银甲士兵正端着手里的反重力步枪警惕地打量着他。
有个士兵朝着驾驶室的位置高声喊了句:“他醒了。”
车子在一阵撕心裂肺的咆哮声中刹停在幽深的密林当中,四面八方都是那种造型奇特且发着淡淡荧光的植物,程东尝试着动了动自己的胳膊,电磁设备的吸力很强,看样子,他没办法依靠暴力从这里挣脱出去。
更何况,此时他的头很晕,像是连续喝了半个月的大酒一样宿醉难醒,他看着那几个士兵从皮卡的翻斗里一个接着一个地跳了出去,身后拖着一条与自己的身影极为相似的浮光。
他想要用力地摇头,把缠绕在脑子中的迷乱和剧痛甩掉,然而卡在脖子上的电磁卡扣将他的身体可以活动的范围变得极为有限,事实上他就连转头这样的基本动作,在此时都成了一种奢望。
皮卡的翻斗以一种与众不同的方式将其背上的装置折叠并且移动,在一声巨响过后,程东整个人被规规矩矩地立在空地上,翻斗四周的合金围挡不知在何时被加固了好几层,并且在翻斗的上面自动生成了一张透明的薄膜。
这让皮卡所托运的集装箱看起来更像是一副棺材,一副时刻准备将程东的性命葬送掉的棺材。
切罗曼和另外一个身材高大的银甲士兵从皮卡的驾驶舱里跳了出来,他们施施然地走在程东面前,正对着他的身体指指点点,似乎在低声交谈着些什么。程东留意到,那个身材高大一些的银甲士兵的胸前,佩戴着一副金光闪闪的胸章,看起来似乎是这个分队的直接领导。
那个金色胸牌的家伙朝着程东的方向努了努嘴,切罗曼即刻会意地点点头,大大方方地走近了程东几步。
他笑得自然,声音清亮:“听得到我说话吗?”
程东的脑袋仍然混浆浆的一团,他朝着切罗曼抬了抬眉毛,并没有准备回答他的意思。这种强烈的宿醉感让他想要呕吐,可是胸膛中的那股翻江倒海偏偏像是与其作对一般地梗在他的喉咙里,吐不出,又咽不下。
“是真菌的共生作用,我在你的身体里注射了足够附生十头大象计量的抱子溶液。”
切罗曼仍然挂着那副自然而纯良的笑容,那笑容里没有半分得胜般的矫揉造作,似乎是在面对着一个许久未见的老朋友,“附生在猎豹身上的真菌孢子具有极强的催眠功效,多亏了夏娃分派给我们的抑制素,才能让我们不费一兵一卒,这么轻松地将你捉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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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案。我说过的,为了活下来,我可以出卖任何人。从一开始,这就是一个局,你猜的没错,在这个人吃人的星球上,除了自己,没人是值得信赖的。”
“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你这家伙是个叛徒。”
程东并没有预想中的愤怒,他反而也带着种自然且真诚的笑容看着切罗曼,“你的第一次出现……就……太巧合了,我这个人的确脑子很笨,但是我不傻。”
“明知道我会出卖你,可是你仍然愿意让我和你一起走?”
“这就是你的价值吧!”
程东笑道,“没有你,我怎么能搭上这辆顺风车呢?”
“你在等着我们把你抓走?”
“如果我没有在中途醒过来的话,或许要不了多久就已经抵达桥头了。只怪你们的车子不稳,吵了老子的美梦。”
“你不恨我出卖你?”
“我只恨你出卖的太晚,害得老子白白走了那么一段冤枉路。”
“你觉得这么做可以让我有负罪感吗?出卖你的负罪感?”
“我干嘛要搞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
程东耸了耸肩,“如果我真的恨你的话,现在就可以捏死你。”
“你似乎对自己的能力很有信心。”
切罗曼淡定地把手插进衣兜里,朝着程东四面八方的合金装置抬了抬眉毛,“这个装备是我们为了逮捕你而特制的牢房,它足以承受一次小规模核武器爆炸时所产生的当量级别冲击,你的那些血藤……省省吧。”
“他们都说……我这人有的时候倔得像头驴。”
无数条血藤从程东的身体里喷薄而出,翻斗集装箱被这些狂躁的血藤撞得“乒乓”直响,然而即便是血藤被撞的粉碎,却依然没有缓解程东此时的处境。
在血藤自杀式的撞击止息过后,这副【棺材】的内衬里立刻喷出了一种透明的油状溶液,片刻之后,里面血肉模糊的炼狱惨相便被其冲刷得干干净净。切罗曼敲了敲【棺材】的透明盖子,微笑道:“没骗你吧?这次我可没撒谎。”
“倒悬城的技术果然不一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