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马拉雅平原腹地,横亘着一处纵横近百余公里的巨大深坑,暗红色的黑色电光直指苍穹,几近数万名全副武装的银甲士兵正秩序井然地穿梭其间。
这正是切罗曼口中的,C区基站核心区域。
横亘在基站外围的,是一圈又一圈高耸入云的金属围墙,矗立在墙下抬头仰望,悬挂于其上面纠缠的铁丝电网在鼓荡的天风之下摇摇欲坠,发出鬼哭神嚎一般地嘶鸣,大有一股“天台四万八千丈,对此欲倒东南倾”的雄浑壮阔,这显然是次时代高度科技化的东壑联邦,最为真人心魄的科技壮举。
那辆残破且满身疮痍的绿色军用皮卡,就像个喝多了酒的醉汉一样,头顶黑烟,摇摇晃晃地蹭到了卡点外侧。
驻守在最外侧卡点的士兵显然没有料到这批敢死队竟然还有生还回来的可能,两人迅速地对视了一眼,随后一名银甲士兵立刻小跑着来到皮卡旁边,整姿立定敬了个军礼:“请出示通行证。”
皮卡的发动机传来了一阵拖拉机一般的轰鸣声,滚滚黑烟不绝,活像是个罹患肺病咳喘不休的耄耋老人。
没有回答,所以银甲士兵再次提高了自己的音量:“长官,请出示通行证!”
他看见匍匐在方向盘上的身影缓缓地爬起了身子,用沙哑的声音涩声道:“给老子开门……”
这人的一只手藏在驾驶舱的下方,他看不清这人在手里提着什么,不过即便不用脑子仔细思考也判断得出,那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所以他几乎是在第一时间举起手中的步枪,放声大吼:“全员注意!敌……”
【砰!】
程东想也没想,就朝着对侧的车门扣动了扳机,这是他能从这辆皮卡里翻找到的唯一一个能够与倒悬城拼命的家伙,这杆长枪的火力很猛,他几乎一枪便轰掉了驾驶舱的舱门,随后迅速地挂起倒挡,猛踩油门。
“给老子开门!”
皮卡咆哮着冲向了卡点,只听一声振聋发聩的巨响,车辆前端的引擎盖几乎被这一撞彻底掀翻,皮卡的后身因为剧烈的撞击而夸张地翘起了尾巴。
无数银甲士兵像是蚂蚁一般地涌向卡扣附近,而这只疯狂的钢铁凶兽却再次嘶鸣着向后倒退。
“给老子开门!”
又是一声摧枯拉朽的巨响,车头在第二次冲撞之下几乎报废,程东烦躁地打了几次火都没能再度将这头凶兽唤醒,眼见着围拢上来的银甲士兵越来越多,他只得疲惫地抄起身边的长枪,踉跄地推开那扇硕果仅存的舱门。
他甚至还未等看清地面便一脚踏空,整个人恍恍惚惚地一头栽在地上。数十个全副武装的银甲士兵当即迅速地将其包围,十余支漆黑的枪管“刷”地一声昂起头颅,没有交头接耳,这些人几乎不约而同地把手指探向了扳机。
“基站在里面对不对……”
程东恍若根本未曾留意到即将降临的死亡一样,他用枪托撑着地面,晃晃悠悠地勉强起身,那双眼睛,已经没有了作为一个活生生的人类所应有的神采,“桥头……就在里面对不对……”
众人对望了一眼,不再犹豫,重新举枪瞄准。
可是程东的一只大手却突然之间一把托住了其正对面一人的枪管,恍若蛮牛一般地一击将那人顶翻在地:“桥头是不是就在里面!”
第一枪失了准头,可是在程东身后的十余发子弹俨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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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将他的身体撕碎,但是这家伙竟然再度爬了起来,他低吼着拧断了一名银甲士兵的脑袋,晃晃悠悠地从地上抓了把泥土,填在自己缺失的伤口上,撕心裂肺地咆哮道:“给老子让开!”
“这家伙……有毛病吧……”
拥堵在外侧卡扣的士兵们也不禁缓缓地放下了手里的步枪,他们已然没有了再次扣动扳机的欲望,眼前的这个男人,甚至承受不了在场任何一个士兵轻轻挥出的一记拳头。
“他就是程东?那个被吹上天的暴食者?”
“这么说……敢死队的计划成功了?”
程东被拦在卡口外的士兵轻轻松松地踹翻了个跟头,汩汩黑血顺着他的伤口欢欣鼓舞地向外奔涌,那个填塞在烂肉上的泥块很快便被血水冲散,这让他不得不再次从地上抓了把土,重新填在伤口上,随后再一次从地上爬起来。
“你看……你看他又站起来了!”
“他明明可以跑的吧……为什么又要赶过来送死?还……还他妈开车来?”
“你看他的样子……好像一条狗啊……”
反重力子弹的数次轰鸣过后,程东的身体已经被炸出了二三十个大大小小的窟窿,他却仍旧是不知道疼一般地抓一把土堵住身上的血洞,一而再再而三地从地上爬起来,撞击变成推搡,推搡又变成连触碰都算不上的抚摸。
无数次跌倒,无数次爬起身来,奚落嘲讽在他的耳中似乎变成了另一个世界低沉的耳语,他听不清,也不想听,他现在心中只有一个念头——端掉桥头,摧毁基站。
近二十座高耸的围墙,他偏偏连一堵墙都撞不破,然而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他不在乎结果,只在乎自己亲吻死亡的一刻时,是否还能保证着生而为人的骄傲,和那份目空一切的斗志昂扬。
心还在跳,仗就还要打下去!
这次还未等他站直身子,自己的一条腿就被子弹轰碎。
站不起来没关系,我还能爬……
他在心中沉吟着,十只扣进土里,像是虫子一样向前蠕动。
程东的行为在这群银甲士兵们的眼里,倒真的像是一条只配在地上吃土的虫子。这些人怪笑着在程东的面前排成一列纵队,怪笑着岔开腿。
“钻过去啊!从这里钻过去我们就不拦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