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奕面色猛然凝住,他将手中书卷放回了架子上,掩门,揽过沂俐的腰际,开窗,翻出,解开了衣带,落入屋后温热池水中。
水溅入沂俐眼中,打湿了她的衣裳。
“有人?”
“嗯。”
“你刚刚怎么就没有想到会有人?”
南奕笑着带着她上岸走入了竹林中。
“不这样,你又能知道这儿有多少护卫守着?”
“你为了知道有多少护卫守着,连命都不要了?”
“怎么会?”他眼底依旧带着笑意,“妹妹独自前往后山不慎落水,我这个做哥哥的下水救起妹妹又有什么错?”
落水的瞬间,她插在发髻上的步摇被南奕拔出,长发散落,沾湿,黏在了两颊与后背。
出水后,她抹了一把迷糊了视线的水珠,瑟瑟发抖。
“好冷。”
“没事。”发簪挑起散落在地面上的黑色霞锦衣裳,衣裳落在了她的肩头,将她捂得严严实实,“后山处有一个小山洞,殿下要不先去那山洞中将衣裳烤干了?”
“那你想找的东西呢?”沂俐拖着湿漉漉的长发,披上了他的衣裳,跟在他身后,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竹林中稍显湿润的地面上。
“嘶……”
南奕扶住了沂俐:“殿下慢点。”
“唔……”
“马上就到了。”
冰凉的水从面颊滑落,滴落在地面上,留下了一串湿漉漉的痕迹。
“在这边,快追!”
沂俐蹙眉,回首,随后抓住了南奕的袖子。
“你对这儿的地形倒是很熟悉嘛……”
南奕半拖半拽着她:“前几日和慕禹来这儿摸过地形。”
“所以说,你只是带着我,我们两人引开护卫,让慕禹去偷你想要的东西。”
南奕默然,他抓起沂俐的胳膊,一个转身将她塞入了山洞之中。
她披着宽大拖地的衣裳,静静立在一旁,看着南奕生火。
“你不事先同我商量一下?”她负手质问,“引开护卫这种事有千种万种方式,你为何偏偏选择了这种最容易被人发现的一种?”
火光跳跃,映在他的面容上,照耀得他的双眸格外柔和。
“臣已经想好了说辞。”南奕单膝跪在地面上,“殿下游玩落水,臣救起殿下,咱们怎么会认识那帮引开了护卫,不知道去夏瓒书房中干了些什么的来路不明的人?”
沂俐抿唇不言,静静看着男子捡起枯枝,扔在那堆用真气燃起的火上。
“殿下。”
“好。”
南背过身去,沂俐将衣裳一件一件褪下,丢在那火堆边。
白色的,粉色的,水蓝色的,湖蓝色的,天青色的,深蓝色的锦缎纱绸扔了一地。
她一手护着自己的身体,一手捡起例外衣裳,将它们零零散散地扔在火堆边。
随后,她系好了黑色霞锦衣裳的衣带,坐在火炉边,她抖开了长发。
山洞传来了轻轻的脚步声。
那人的步子压断了枯枝。
“啪”一声,沂俐与南奕齐齐转过头去。
沂俐紧张地握住了黑色霞锦长袍宽大的衣袖,指尖不住摩挲着袖口并不凸出的卷云纹。
她的心跳越发急促了起来。
南奕盘腿静坐,捡起了地面上的小石子。
只要那个人进了山洞,这枚石子便会呼啸着朝着那人脑壳儿而去。
会不会留下伤疤,留下多大的伤疤,流出多少鲜血,全看那人造化。
沂俐看着南奕修长手指夹起不大不小的石子是,垂下了脑袋,松了口气。
若是躲不过,那便只有杀了。
只能怨那几人不长眼,拎不清形势,自己找上门来白白送死。
随后,便是紧接而来的一声呼哨,惊起了林中飞鸟。
南奕手中捡起的石子悄然落地。
“快去,在那边!”
枯枝噼啪,火苗跳跃。
乌黑的发垂落,落在火堆旁,被慢慢烤干。
沂俐坐在火旁搓着手,静静凝视着南奕的背影。
暖洋洋的火焰烤着她,似是烤去了她体内的寒毒一般。
暖流顺着手心游走在四肢百骸,她双目微闭。
“要不……你先出去?”
“不了。”南奕依旧背对着沂俐,“殿下的衣裳和头发烤干了可以唤臣一声。”
“你现在不怕被发现了?”
“不怕。”南奕声音里带着些许笑意,“殿下落水,衣裳湿了,不想被沥城闺秀嘲笑因而在这儿烘干衣裳不是人之常情么?臣身为殿下兄长在山洞之中守着殿下不也是人之常情么?”
“不就是落水后烘干衣裳么?若是被人发现了,咱们可以把所有罪过推在那帮闯入了夏瓒书房的人头上。”
沂俐抱着双膝,坐在火堆边,静静看着欢快跳跃的火苗。
“怎么说?”她看着火苗笑了笑,“他们引我来到后山,推我入水,转移了护卫的目光,随后潜入书房偷盗,而你因不放心我尾随我来到后山,见我不小心落水,因而将我救出,带来这后山山洞中烘干衣裳?”
南奕不置可否地耸耸肩,盘腿坐面对着山石,坐了下来。
“殿下说什么便是什么罢,总之,宁歆为何要对夏瓒下手?”
沂俐瞥了一眼他的背影,轻哼一声。
“慕禹得手了?”
南奕侧耳倾听着山洞外护卫的脚步声,扯了扯嘴角。
“看来是的。护卫都追着慕禹跑了。”
“啧,你这个护卫……不行啊……”
南奕语气里出现了一点不认同:“至少现在殿下与臣两人安全了,不是么?”
“嗯。”她缓缓闭上了眼,“照你这么说,慕禹倒是比南州机灵得多。”
“若是换做南州,恐怕是眼巴巴盼着我被夏府护卫发现呢。”
南奕轻笑。
“这话……臣定当原封不动地转述给南州。”
一声带着鼻音,拖长的略带沙哑的轻笑。
双颊被火光熏得微红,汗珠从额头上渗出的汗珠顺着脸颊滚落在地面上,却又很快就被火苗烤干。
她背过身去,捞起地面上散落的衣裳,在那件黑色霞锦下一件一件穿上,随后,将那宽大拖地的衣裳搭在臂弯处,走到了南奕身边。
“南奕?”
“殿下衣带可都系上了?”
“嗯。”她摸索着腰间青色缎带系得漂亮的一结,“这几日在家中闲来无事,就学会了。”
山洞外,慕禹怀中抱着一只锦盒,带着卫国公府上护卫在山中的树见飞跃,与身后追赶的护卫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南奕披上衣裳,给沂俐匆匆忙忙挽好发髻,带着她出了山洞,从后山的小路抄着近路回到了大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