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可没说谎,上巳节桃花正是时令,这支应时应景的桃花她花费了颇多功夫,做得最为精细,也难怪李姝柔一眼便挑中了它。
阿婉脸上笑嘻嘻的,一副小贩讨好客人的神情。
“阿姝姐姐人美心善,第一个给我们开张,你且付了钱,我就替你簪上,还附赠一个玩偶挂饰。”
李姝柔难得听阿婉夸她一次,却半点也不高兴。
“你还管我要钱?咱们可是嫡亲的堂姐妹,我问你要朵头花,你还要收我钱?”
“自然是要的,”阿婉笑容不减,认真点头,“这是我同燕儿合伙做个小本买卖,那账目也是一笔笔都记得清楚,阿姝姐姐买这支桃花,我也是要入账的。”
李姝柔看阿婉这幅笑脸相迎,却丝毫不退让的架势,只好气哼哼的收回手,又重新回到门边坐下。没办法,她来三叔家借住,她娘亲的意思就是要她尽管吃用三叔家的,硬是半个铜板都没给她,便是她心里再爱那精美头花,也掏不出钱来买。
“我看你是想钱想疯了,这么一堆破布头堆个花儿,也好意思卖八十文?”
李姝柔心里有气,说话就开始尖酸起来。
“还有那些一看就粗糙的什么玩偶,送我都不要,你俩居然还想去卖钱,青天白日的做什么美梦呢。”
李姝柔在阿婉家住了也有十来天了,阿婉早就习惯了她这种在爹娘面前就乖巧听话,到自己和珣儿面前就颐指气使的德行。
她见怪不怪,一边收拾桌上的头花,一边听李姝柔嘀嘀咕咕的泛着酸,半个字都不带搭理她的,反倒是又把李姝柔气的直喊心口疼,一口一个要叫顾氏管教收拾阿婉。
韩燕胆小,有些被她吓住了,悄悄伸手去拉阿婉的袖子,想劝阿婉,就依了李姝柔算了。
阿婉却直接包袱一卷,把那些玩偶头花都收起,拽着韩燕便走。
这位阿姝堂姐就是个拎不清的,只能不理她,但凡搭理她一下,她就能蹬鼻子上脸。
想到这,阿婉不由又回想起李妙柔回门那天的事。
那天李姝柔看到李妙柔华服美饰,身边还有一表人才的姐夫殷勤呵护,就在李妙柔回王家之后各种酸溜溜的。
好在她还记得自己是个未定亲事的小娘子,有些话不好说,就只是隐晦地问顾氏和李叔诚,王家是否还有其他未婚配的子弟。
可单就这,也已经足够尴尬的了。
于是打那天起,家里人就都不怎么搭理李姝柔了。
顾氏和李叔诚是长辈,对隔房的侄女不好多管教,索性躲开些。
阿婉则是早就看明白了李姝柔的秉性,懒得理她。
只有李珣年幼,偶尔看这位堂姐孤零零的无人理会,于心不忍招呼过她几次。
于是李姝柔就缠上了这个十岁的小堂弟,连着两天追问李珣他们书院的事,打听有没有读书上进,家中又殷实的师兄。
她也是没办法,娘亲虽然把她甩在三叔家,画了个大饼说要让她也嫁个李妙柔那样的夫家。
可李姝柔自己心里明白,其实她娘亲根本也没谱,去哪儿找这如意郎君,最终还得是靠她自己。
若是找不到合适的人选,在康屏谈妥亲事,那她最后也还是只能回云台,回到乡间去嫁人,做一辈子的农妇。
而想到农家夫妻,李姝柔脑海里就浮现出爹娘的模样,以及家里那种平静到一潭死水般的生活。
对比之下,虽然才来三叔家没几天,李姝柔已经开始羡慕三叔家这种温馨的氛围了。
李姝柔觉得,康屏镇上的夫妻才叫夫妻,康屏人过的日子,才是她想要的日子,所以她绝不要再回云台里嫁人。
做了这样的决定,李姝柔对家里唯一愿意向自己释放善意的李珣缠的就更紧了。
直吓得李珣之后每次回家都躲在自己屋里不肯出来。
“阿婉,你们明日去庙会,我也要去。”
阿婉正拉着韩燕上楼,闻言倚着楼梯回身望去,就见李姝柔立在石桌旁,依然气哼哼的。
阿婉无所谓的点点头,应了一声。
“好,我们巳正就要出发,阿姝姐姐别起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