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老爹跟叔伯们患难与共,生死之交,我不该算计他们,隐瞒军火之事…”冷晏兮正色说道:“可是,人心隔肚皮,不得不防!上一批的军火已经栽了,这次无论如何决不能重蹈覆辙。他们个个身居要职,手握大权,难免惹人眼红,我让爹爹将他们引开,也是为了撇开不必要的麻烦,免得被人钻空子。”
江督军动了动嘴唇,终是没有说出口。
冷晏兮自是看穿父亲的心思,淡声道:“咱们疑了谁也不能疑了叔伯们,毕竟凤城的江山可是你们共同打下来的,没有道理老爹独大,如若这样,岂不伤了兄弟的脸面,辜负了曾经的情谊?我明白,老爹做不出这等背信弃义的小人。”
江督军一怔,他倒是没想女儿竟然看的这么透!
“不过…”冷晏兮话锋一转,肃着脸色道:“时势所迫,防人之心不可无,咱们这是为叔伯们的安危着想,日后即使他们知晓得也不会怪责的,还之体谅老爹的一片苦心!”
凤城江山既然是七个人一同打下来的,那么守住这片繁华盛世自当齐心协力。他当初之所有将手里的权柄一一分施出去,自然是为了制衡他们六个人,这才有了十年的安稳。
江督军虽然出身市井,也是靠着一路摸爬滚打,几经生死过来的。别看他长相凶狠,手段残暴,杀伐果断,但也算铮铮铁骨,草莽英雄一个。这么多年,外人只道他安逸闲置惯了,心性磨灭,像是懒散而扶不起的阿斗,说句不好听的,他这人彻底毁了残了!
冲着后院他收纳了一两百个姨太太,江督军确实担得起又混账又窝囊的恶霸。
没有人知道他的用心良苦,为保一方百姓安稳,宁可卸下一身霸气,做个闲人挂个空衔。
众人皆醉,惟他独醒。
谁能想到他有这样胸襟和气节?容人之量,非一般人能做到。
即便他以一副粗鄙示人,任由旁人轻蔑辱骂嗤之,还是我行我素,将恶霸阎王之名演绎到极至。
要不怎么说这父女俩都是狠人,出手的时候,对自己都不留情面。
当然,冷晏兮也了解早年间的江督军可是名副其实的杀人不眨眼的恶魔,虽是为了平息凤城当时的劫掠抢夺,杀人放火的混乱残局,他只能以恶制恶。
即便师出有名,也不能消除他的凶残,阻止他的恶名远扬,洗掉他的双手沾满无数人的鲜血。
江督军突然咧嘴大笑,洪亮而爽朗的笑声回荡大厅每一个角落,渐渐他的笑声染上苦涩的寂寥,如空旷的山谷那般萧瑟。他眼里缓缓泛起一层薄薄雾气,伸手揽着女儿的肩,略显哽咽却带着无比的欣慰说道:“不愧是我江喆的女儿,好好好!身为红装不逊男儿,论智慧谋略,行事作风,堪比男子却有过之而无不及。”
因着对女儿的肯定和赞赏,所以他才任由她肆意妄为,他相信,他的女儿不会让他失望。
其实,他并不愿意女儿涉险,甚至反对她为他筹谋,但女儿的出逃彻底惊醒了他。她的胆识,她的谋略,她的心计,注定她不是一般普通的女子,虽然她看起来并不强悍,给人一种娇柔的错觉。
江督军清楚他的女儿并不娇弱!
冷晏兮扯扯唇,颇有一种认命的语气,叹道:“要不老话怎么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孩子会打洞。”
冷晏兮的话惹得江督军又是一阵爽朗开怀,他轻轻揉了揉女儿的头,笑问:“那你确切的来说说,咱父女俩究竟是什么?”
“一个老奸巨猾,一个口蜜腹剑,统称…两只狡诈的狐狸。”冷晏兮不假思索,悠然说道。
江督军面上一滞,眯起眼,越细想越觉得有意思,很贴切的感觉,当下点点头,附声道:“说的好,咱父女俩所作所为,确实像两只狡诈的狐狸,让人防不胜防,措不及防…”
冷晏兮倚在父亲怀里,侧目而视,见他满脸愉悦,乐呵呵,眼里的雾气已消隐。她抽身后退一步,优雅而礼貌地伸出手,扬起眉目弯弯的笑容,说道:“尊敬的老狐狸先生,可否有幸邀请您赏个脸,陪我这只漂亮大方,可爱机灵的小狐狸吃顿饭呢?”
哟,到了午餐时间。
江督军抚过下巴的胡须渣子,挑挑眉,遂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握住女儿的手,笑的眼睛只剩一条缝。语气相当绅士回应道:“哦,亲爱的小狐狸,能与你共进午餐,是我荣幸之至!请吧!美丽的小狐狸。”
冷晏兮颔首,一脸笑意。
江督军牵着女儿的手,脚步轻快地往餐厅走去。
守在门口的俩位副官抑制不住抽了抽紧绷的脸部,目送一大一小的两道身影,心里都在暗暗赞成:嗯,还是小姐有自知之明,果然是两只狡诈的狐狸,受之无愧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