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这些话时,他的双目被不甘的怒火烧得赤红。
雍帝停住马,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轻声长叹道:“你难道不知,雍州以辰阳宗为国教,奉行宗文第一条便是不与妖族这等凶残异族共存。而你东璜氏却包藏妖族余孽数百年,其罪何止当诛。”
年轻的帝王俯视着东璜墨夷,眼眸中紫气升腾,握住缰绳的修长手指此刻因为用力而血色褪尽。
哼,真是笑话!
东璜氏包藏妖族又非一日两日,高阳帝主和东璜氏几百年间都维持着默契,今日这一番说辞,真是好不要脸。
不过是辰阳宗势大,帝主要卖这个人情罢了。
似乎是不满意雍帝的叹息,江雨综骑着马走上前,腐朽的声音似乎是从另一个世界幽幽传来,让人说不出的难受,“陛下何必多言,不过对牛弹琴。”
不耐烦的声音还未落地,只见他猛地挥出拂尘,一道白光就那样笔直地刺向东璜墨夷的胸口。
他这一出手惊天骇地,修为深不可测,如今只怕已在般若镜八阶以上。
那是怎样可怕的力量。
雍州自开国以来也只有一两人曾达到过五阶,已能风云变色,五阶以上的修为更是闻所未闻。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东璜岚连眼都来不及眨,便看着那道蛇蝎一般的光芒穿透了父亲的胸膛,透骨而去,复又力道不减地将东璜家剩余的影卫和侍卫全数笼罩在内。
巨大的莲花,此时在东璜岚眼里像极了面目狰狞的恶魔,扭曲的花瓣扭曲得令人作呕。
那一刻时间似乎静止了。
她张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白光倒映在她的眼底,腾起青雾一片。
心底骤寒,如同将身上仅存的裹衣猛地抽走,赤裸着暴露在天寒地冻的暴风雪里。
心冷彻骨。
这不是真的!
不是的!
可眼前,那个总喜欢用胡子蹭自己,肩膀宽宽,会将自己抱起来举得高高的伟岸的身影,分明在她眼前轰然倒下。
落地之前,那让她心痛如绞的身影化为黑色的烟尘,归于长风,散于山林。
爹爹!
长安岭,躺在一头白象上,君夫人似乎还在迷药的作用下沉睡,而细看却见一滴泪珠滑落,悄无声息地落入到白象厚实的毛发中去了。
在她身侧,东璜萧睁开双眼,看向东璜府的方向,目光亦是沉痛的悲切。他转过头想和自己的孪生兄弟说些什么,身边却哪还有东璜笙的踪迹,在他方才坐过的地方俨然空了。
“母亲,笙弟不见了。”
“他真的……”东璜萧说到一半,便被踉跄着慢动作跑来的一位长发妖族的长者打断了。
“不—好—了,岚—小—姐—好—像—往—回—跑—了。”他急得抓耳挠腮,却始终语速提不上去,倒是因为过于慌张咬字都有些不清了。
“母亲,岚妹应该是往东璜府跑了,我这就去追她回来。”东璜萧眉头深皱,说着就要翻身跃下,却被君夫人一把按住。
“笙儿已经去了,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君夫人抬眼向着屏山的方向望去,与东璜府的烽火冲天不同,那个方向平静得让人更为心惊。如今妖族的大军应该已经全数迁徙到了屏山,君氏亲自接应,但这一切太过顺利了。
屏山的平静之下像是又一支猛兽,已蛰伏多时。
东璜岚极怒之下气血翻腾,身迹再也掩藏不住。
“出来。”江雨综的声音响起,夹带着辰阳秘术席卷而来。
东璜岚来不及反应,身体已经先行一步被秘术巨大的力量推出了隐藏的墙角,弱小的身躯暴露在层层叠叠军队的视野里,衣摆上东璜家的麒麟纹让她的身份昭然若揭。
无数的目光如箭在弦,所有人都已准备好随时可以出手拿下这位东璜家的小姐。
冰冷的箭头仿佛在看一只猎物。
他们不在乎她是不是坏人,是不是值得被万箭穿心,他们只等着一声令下,就要将她嗜骨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