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杜飞领人离开后,张沫便派侦骑出去查探消息,麴义领兵刚攻入井陉的时候,她就已知道。好在自家山寨在太行西侧,离得甚远,料想麴义三千部曲应是不敢孤军深入。
为了以防万一,她还是让许褚和管亥日夜轮流带人守在谷口,寨中老弱也调动起来,搬运石块等守寨物资。
四日后,又有消息传来,麴义一路势如破竹,沿途已连续攻下四个山寨,降者得活,负隅顽抗者,破寨后鸡犬不留。
几日下来,其部众不减反增,如今青壮士卒已有六千余,老弱一万余,有降卒为其带路,队伍正朝自家寨子而来。
得闻这个消息,寨中众人皆惶惶不安起来,谷中现在只余两百青壮,即便寨口筑有城墙,只怕也难挡他数千人进攻。
“老大,不、不如咱们也降了吧!”一个士卒看着她,小心翼翼开口。
自这个小老大接管山寨后,严令禁止掳掠之事,既然存了从良心思,不如趁此机会投了官兵,还能保全性命。
其他人也一脸希冀看着她。
降?看着怯懦的众士卒,张沫原本有些慌乱的心神反而镇定下来。这些人心志不坚,她若再漏怯,山寨就真的保不住了。
花了这么多金钱、精力才筑起这个贼窝,怎么可能便宜麹义?
而且,她总觉得此事有蹊跷,虽然她对麹义的了解仅限史书短短几行字,但从其叛韩馥迎袁绍便可看出,此人品行不佳,野心也不小,他能有那么好心招降一万余老弱,谁来养活这些人?他吗?
此刻跟这些人分析麹义是否真心纳降,他们定然是听不进去的,她当然也能以强制手段要求他们守寨,但不是心甘情愿,就是押上城头,作用也不大,只能先以利益稳住。
“我等若降官府,寨中工厂便要上缴,少了这些收入,靠官府分的那点田地,你们觉得,还能吃饱饭?”
众人面面相觑,想起为贼前的日子,勤勤恳恳一年下来,大半收入都要上缴赋税,风调雨顺之年,可勉强得活,若遇灾荒,多数都要饿死,而自从跟了小老大后,他们再没有饿过肚子了。
利益诱惑完,她继续鼓励道,“寨中有城墙相依,未必不可敌,若我所料不差,张飞燕派的援兵此时定然已经在路上,此乃我黑山地界,麹义孤军深入,不敢久留,我们只要守住一二日,他必然退兵。”
张燕此次的目的就是要除了这支冀州精锐,不管他的人是否已经在路上,她都必须这样说,有希望才能让他们坚持下去。
“老大言之有理,俺不想再过从前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子,今日就是拼了命,也要守住寨子。”一个汉子当先叫起来。
“守住寨子,绝不投降!”另一人跟着喊道。
“守住寨子,绝不投降!”多数人皆跟着呼喝起来,却还有个别眼神飘忽,犹豫不决。
她抬手示意安静,又道,“利弊我已分析过,若还有想投降者,现在站出来,我立即放你出寨,绝不为难,但若选择留下,便没有后悔余地,给你们时间考虑,一刻钟后,再有言降者,定斩不赦。”
说最后一句话时,她美目已染上几分杀气。
“我等绝不后悔!”
“不降,坚决不降!”众人又开始呼喝。
看着一下子被调动起来的高昂士气,管亥心里默默为她竖起大拇指,今日若换做是他,定然是斩杀最先言降那人,杀鸡儆猴。
如此固然能震慑众人,但不是心甘情愿为护自己利益而战,士气始终高不起来,阿沫三言两语言尽利弊、优劣条件,又不失宽仁和威势,他甚至从她身上看到连家主都没有的,那种身为上位者之凌厉气势。
一刻钟后,即便个别心里存了这心思,在众多士气高昂同伴影响下,也只能随大流,并无一人离开寨子。
张沫激励众人的话并非胡言,张燕得知麹义入井陉后,便派了三万人马前来追击。
这三万中有两万五是被剿了老巢的蛾贼,还有五千张燕本部兵马,麴义敢入自家地盘,张燕岂能轻放他离开?只要前头有一个寨子能陷住麴义,他便插翅难逃。
只是张燕有点高估手下蛾贼们,麴义攻下的四个山寨,只有一个奋力抵抗,杀了麴义十几部曲,还有两个稍稍抵挡一阵就投降了,余下一个干脆直接投降,麴义才能在几日内几乎横穿太行,打到并州这边。
眼下井陉这条道附近,只剩李贵这一部了,麴义早从降卒中打听清楚,李贵部是这附近最弱的一个寨子,青壮总共只有一千左右,此次助阵张燕派去了七八百,眼下谷内几乎只剩老弱,弹指可破,又或许打都不用打,自家兵马一到,他等自开门来降。
只是,麴义也有点低估这些蛾贼了,待他兵马来到聚义寨外,只看谷口筑起三丈余高城墙,墙头架着一排排弓箭,便知这骨头不是那么好啃的。
若能招降自是最好,麴义手一挥,一大嗓门汉子驱马上前,在百步距离停下,“谷中之人听着,我家将军有令,降者可免罪,可分得……”
汉子话未说完,只听咻的一声,一支利箭破空而来,直入他咽喉,汉子喉咙咕噜两声,一头栽下马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