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亏有玉魂草,白秋棠再一次将白清渠从阎王殿拉了回来,但也只是暂时压制,想要根治,并非易事。
白清渠醒来时,已是三日之后。她缓缓睁开眼,晨时的阳光从窗棂边的缝隙照进来,带来一窗婆娑的树影,令她有一瞬的恍惚。
她忽然想起,她应当是在皇陵布阵才对,后来……后来发生了什么?针扎似的疼痛从太阳穴处传来,令她不得不放弃思考。
许是察觉到了动静,趴在床榻边打盹儿的半夏惊醒过来,见白清渠已醒,顿时激动得差点儿哭出来:
“大人,您终于醒了,您可吓死奴婢了。”
“本座睡了多久?”白清渠轻声问道,嗓音沙哑。
半夏急忙起身替她倒了杯温茶,带着哭音道:“您整整睡了三天,这三天来白先生为了照顾您未曾合过眼,奴婢怎么劝他都不听。白先生是实在撑不住了才去偏殿小憩一会儿,让奴婢在这儿守着您。”
白清渠抿了几口茶,许是喝得急了些,咳嗽了几声。
半夏见状,急得快哭了,忙道:“奴婢马上去请白先生。”
“不必,回来,本座无碍。”白清渠无奈摇头,往日她怎么没发现这丫头这么爱哭?
“这几日辛苦你们了,去歇着吧,本座无事了。”白清渠瞧见半夏眼下青黑,知她这几日怕是全然未曾休息,便也柔声催她去歇息。
哪知半夏也倔强得很,非要陪着白清渠,生怕她出半点儿岔子。
白清渠无法,只得随了她。
只是,她本就体弱,如今重病初愈,元气大伤,未清醒多久,就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午时刚过。
白清渠刚一睁眼,满脸憔悴的白秋棠便凑了上来,在经过一系列的检查诊断之后,他才长舒了一口气:“终于没事了。”
见他一脸倦容,白清渠心中颇不是滋味:“这几日,辛苦你了。”
“你若再不醒,小爷这条命怕是要交代在国师府了。”白秋棠没好气地应到,言辞间是藏不住的担心,“说吧,又做了什么大事,将自个儿折腾成这副模样?”
一旁侯着的半夏上前,扶白清渠坐起,又为她背后放上垫子,行了一礼,道:“大人,您许久未进食,奴婢去厨房替您熬碗粥。”
半夏退下后,白清渠抬手,掌心中赫然飘浮着一团紫色的雾气,隐隐之间泛出金色的华泽。
“这是?”
“国运,确切地说,是东秦的国运。”白清渠解释道。
“你取东秦的国运做什么?”白秋棠不解。
“你可还记得我借大周十三郡布下的蔽天阵?”白清渠垂眸,伸出葱白如玉的指尖逗弄着那团紫气,“蔽天阵称之为蔽天,乃是因它可以瞒过天道。世间万物,无论是一国社稷之存亡,还是草木之枯荣,全由天道所定。蔽天阵可使天道以为大周已不复存在,故而天灾可止。”
“那为何东秦还要妄图进犯大周?”
白清渠脸上浮现出沉思的神情:“那是因为,大周还在。天道以规则束缚万物,世间秩序有条不紊,但如今大周虽亡实存,秩序有误,天道虽被瞒过去,但这千万人的命数亦发生了变化,天地规则定然是要排除错误的。天地规则,无踪无形,却又无处不在。因此,大周未亡于天灾,却改变不了灭亡的结果。”
“你的意思是,无论怎样,大周的命运都得按着剧本走,只是换了个方式?”白秋棠明白过来。
对于白秋棠时不时冒出的陌生词汇,白清渠见怪不怪。白秋棠告诉过她,那是他家乡那边的话,相处几年,她倒也能理解一二。
“倒也可以这样说。”白清渠微微颔首。
白秋棠伸手戳了戳那团紫气,好奇地问道:“那你取东秦的国运做什么?”
白清渠难得带了点儿笑意:“国运乃一国之本,倘若国运受损,轻则朝堂动荡,重则江山倾颓。东秦皇帝膝下育有六子四女,自古皇室免不了夺嫡之争,我取了东秦国运,东秦想要在此时向大周进军,恐怕不易。”
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却决定了东秦未来的命运。
白秋棠听得心惊,却更关心另一件事:“按你所说,你这么做可会对你自己有什么害处?”他不关心大周如何,东秦又如何,只是白清渠绝对不能有什么闪失。
白清渠瞧出了他的担心,正色道:“你放心,蔽天阵下,天道察觉不到,不然三日前我便丧命于天罚下了。”
但真正的情况,又岂如她所说的一般有惊无险?
白清渠心里清楚,那日的天雷明显不同往日,天道怕是已经发现了她的存在,只是不知什么原因,没有降下惩罚,但警示之意却已明显,倘若她再逆天而行,恐怕便不能再安然无事了……
两人正说着,门房疾步行来,急急忙忙差点儿在殿门前摔个跟头:
“大人,不好了,君……君丞相又来了!”
白清渠合掌收了紫气,不悦皱眉:“君卿?他来做什么?”
“他……他说他来讨债。”
白秋棠的表情顿时变得五彩纷呈起来,这狗贼是在国师府设了眼线不成,人刚醒便找来了。
“讨债?本座何时又欠他债了?”都说生病的人脾气不太好,白清渠虽常年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却鲜少动怒,如今这语气,着实少见。
要完!
白秋棠暗道不妙,心里将君卿骂得狗血淋头,面上却不得不小心翼翼地说道:“小白,有件事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君卿说的讨债,确有其事……”
“嗯?”白清渠看着白秋棠,等待下文。
白秋棠吞了吞口水,顶着白清渠疑惑的目光,莫名心虚。
“三日前因着你情况十分危急,情急之下,我便与君卿签了字据,换取他手中的玉魂草……”
“可是君卿提出的要求太过过分?”见白秋棠这般,她便已明白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