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殿外起了风,檐下的铃铛随风摆动,清脆的铃音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清晰。
夜风自窗边留出的缝隙中灌进来,闷热中带了分潮意。
半夏轻手轻脚地进来,见白清渠还未入眠,轻声道:“大人,外面下雨了,您早些歇息吧。”说着,走到窗边将窗户关上了。
“今晚便不必守夜了,你也下去歇着吧。”
“是。”半夏应道,往香炉里添了些安神香,又为白清渠留了一盏灯后,便退下了。
许是安神香起了作用,未过多久,白清渠终于合眼睡去了。
又是一片漠漠黄沙。
无垠的荒漠往远处蔓延,不见边际,荒无人烟,死一般的寂静……
白清渠忘了自己在这片大漠中走了多久,她只记得太阳升起又落下,眼前永远是不变的黄沙。
她像不知疲惫的旅人,跋涉在这天地间,不知从何处来,要到何处去,只能夜以继日地往前走。
不知过了多久,四周的景色倏的一变,原本空无一物的黄沙之中突然出现了一座高耸入云的孤峰,孤峰之间,像是被利刃劈开一般,露出一条幽深的通道,不知通往何处。
漆黑如墨的山石毫无遮掩地裸露出来,无草木附生,散发出迫人的气势。平滑如镜的绝壁上,龙飞凤舞地刻着两个鲜红的符号,衬着黑色的峭壁,无端让人心生恐惧。
白清渠将那两个符号看了半饷,她无比确信她从未见过这种文字,但她又在第一眼见到这两个符号时,心底便浮现出了两个字:
风谷。
风谷是何地?
她极力回想这些年所看过的文献或是听过的传闻,皆无任何相关的记载或是传说。
脑海中似乎有东西一闪而过,转瞬即逝,无踪可寻。
心底有个声音,一直催着她往前走,往前走。
她不假思索,踏进了那漆黑的通道。
眼前,一片漆黑。
没过多久,几缕光线漏了进来,再后来,那几缕光线越来越亮,几乎让人睁不开眼。白清渠什么也看不见,只能听见周遭纷杂的人声。
人声渐渐清晰起来,他们七嘴八舌地重复着三个字:“你有罪。”
“你有罪!”一个浑厚的男声。
“你有罪!你该在雷刑下灰飞烟灭!”一个带着哭腔的女声。
“你有罪!”
......
纷乱的人声中,夹杂着恶毒的诅咒。
但是,她依然什么也看不见,眼前只有黑白的,炫目的光。
她想躲,但那毒刺般的人声却如影随形,一直盘旋在耳边,避无可避。
无助和恐慌的情绪在蔓延,她无路可逃。
“大人,大人您醒醒……”
“白清渠,那只是梦,你赶紧醒过来……”耳边似乎传来了焦急的呼喊声,那声音忽远忽近,时而清楚时而模糊,白清渠一时竟分不清那究竟是幻觉还是真的有人在叫她。
又过了许久,外界的声音渐渐杂了起来,仿佛是有人在争论什么,不久便趋于平静。
这一次,她终于从梦境中挣脱了出来。
白清渠缓缓睁眼,一时间围上来了不少人。
有百草堂的宋掌柜,还有太医院的一众太医,以及借宿于国师府的君卿君丞相。
见白清渠醒过来,宋掌柜上前替她诊了脉,微微松了一口气,问道:“国师大人可有不适之处?”
“并无,麻烦诸位走这一趟。”白清渠轻轻摇头,半夏赶紧扶她坐起身来。
一众太医大清早还在睡梦中便被君丞相派人叫来了国师府,如今见国师已无大碍,自觉无事,便向白清渠道:“国师大人的梦魇之症,应是平日思虑过重所致,此处既然有百草堂宋大夫在,我等也不便再指手画脚,就先行告辞了。”
“慢走,半夏送诸位大人出府。”白清渠微微颔首,回过头来见宋掌柜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不由问道:“可有何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