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帘布颤动了好一会儿，里面才传出一声弱弱地“想”字。
“这件事并非没有商量的余地，”慕南卿沉思须臾，又嘬了口温凉的茶水，“本尊其实可以放过你，不过你在人类中混迹多年，想必也知道世界上没有东西能够凭空白得来。”
“你想要什么？”窗帘布剧烈蠕动，西域蛊师将软趴趴黑黢黢的身体探出一截，“我该怎么做？”
“缩回去。”慕南卿冷声命令道。
那一截不明物体蠕动着消失在窗帘布的边缘。
“我可以放你走，并且将成为你日后的庇护，但凡你有性命之忧，不论发生何事，来寻我，我便护你平安。”慕南卿将手中茶盏递给萦儿，右手掌心朝上凝结出一枚雪花捏在指尖，一字一句缓声道，“前提是你得无条件为我所用，日后我找你，你不能推脱。”
“为为为…你做事！？”西域蛊师的结巴得更严重了。
夭寿啦！为这个女人做事？还不能推脱！那岂不是往后日日夜夜都要不时见她！？天底下还有比这更恐怖的事吗？！为何不直接杀死他啊啊啊！
“怎么样？考虑一下？”慕南卿抚眉莞尔，随即轻叹，“考不考虑？给你三息功夫，不考虑趁早滚蛋。”
“滚滚滚蛋！？”西域蛊师显然没预料到还有这个选项，一时之间难以置信。
太恐怖了太恐怖了，这个女人竟然——竟然扬言要放过他！？天呐，不会是要留着他折磨他一生吧？妖生休矣！
“不滚蛋留你干嘛？”慕南卿简直要气笑了，“你能干嘛啊？留你在府中只吃饭不干活儿吗？抱歉，宸王府眼下连王爷都忙得不可开交，可没空养你这闲妖。”
她让人把跪在二王府暖香阁门口的虫子拎回来不过是想问清楚萧明哲的目的，除此之外压根儿没想过要做旁的事，连刚才的提议都是一时兴起，天知道这只恶心吧啦的虫子都脑补了什么。
“你不会以为王妃要留你吧？”萦儿也是一脸难以置信，随即惊呼道，“你看王妃傻吗？宸王府岂会缺少一个杀手？留你在府中吃喝，然后没事变个原型恶心人？咦惹～”
说到最后一个字时，萦儿不禁打了个冷颤，嫌弃地搓了搓手臂。
被主仆二人连番嫌弃，西域蛊师只觉得心情更不好了，顶着窗帘布用自身最快的速度蠕动着离开。
一坨没有固定形状的大虫子终于走了，慕南卿紧绷地心弦微微放松，脖子松了口气，才有空把目光偷到角落中被捆绑着的少年身上。
慕南卿看到少年身上的绳子，微微蹙眉：“怎么捆着他？”
“回王妃，是前皇后手下人捆绑的，不知是什么材质，奴婢等解不开。”萦儿低声回答，语气有些羞愧。
慕南卿看了眼快要燃尽的烛火，目光猝不及防与少年四目相对。
对上那双小狗似的少年眸子，慕南卿不知为何有种熟悉感，定睛细看：“嗯？这不是‘隐戌道长’吗？”
几个月前来宸王府用手指宽的桃木剑撬鬼怪戾气封锁、并且多次撞门跌倒的那个看上去脑子缺一根筋、实际上缺两根的小道长。
小道长也早就认出了慕南卿，那日府中一别，他便记住了那个低调得不能再低调得女人，哪怕眼下因为蒙汗药的药效视线尚且不算清晰，也依旧听得出是她的声音。
——是疯女人，曾经帮助他、救过她的那个疯女人。
不知道为何，小道士心里笃定这个人不会伤害他。
少年嘴唇微微翕动，发出微乎其微地两个字：“救我…”
“你说什么？”萦儿一个字没听清。
“他说让我救他。”慕南卿耳力极佳，倒是听得一字不落，耸肩翻译道。
萦儿静默了须臾：“王妃救吗？”
慕南卿心说我都让人把他从凤仪宫带出来了你说救是不救？
她打了个哈欠，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另一只手在萦儿后腰出推了一把：“去，用你的簪子灌注灵息，直接把绳子划断。”
“哦…”萦儿闷闷不乐抽出已经里三层外三层重重包裹起来的簪子，指尖泛起一层幽兰色的火焰，发簪在的尾端在她的手中延长，最终成了一柄簪尾带利刃的手杖。
慕南卿默默看着，微不可查地点点头，对自己得贴身侍女愈发满意了。
这丫头，年纪没多大，修为近佳意境界，其天赋比自己那徒弟还高出几分，这支发簪给对人了，属性将好契合萦儿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