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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知识就是力量

最后一块净土也被采完了,很快这里就会长出高楼、长出商场,成为山观镇人新的投资地。魏合欢站在荒芜的土地上,不禁想起那年的社会实践活动,工厂小分队的孩子们偷了家里的红薯、打火机,跑到这片荒地,在这里搭起了砖头,把砖头当成房子,把天和地当成家。

孩子们就在这天地里肆意玩耍,三只眼点燃了火把,架起了炉子;很快,山芋的香味就蔓延开来了,但相继而来的,火势也开始蔓延,火舌冲出了简易的红砖灶台,烧了三只眼的棉裤,三只眼脱下棉裤,向河边奔跑。楼市红红火火,如同那年的火势。众人心急火燎,如同那年的林二郎。魏合欢不会忘记,父亲魏东海领他看地的那天,魏东海指着一大片荒地说,以后的将来,这些荒地都是财富,都是魏家的,都会是你的。

孩子们就这样一天天长大,见证着山观镇通了自己的铁路,不出几年,山观镇又建了自己的飞机场。一眨眼的时间,火车隆隆驶过,头顶的飞机呼哨而来。山观镇飘了,飘了的山观镇越来越不适宜居住,地价和火车和飞机一样,飞速猛涨。地比金贵,比命贵,比文明贵,比一切存在的都要贵。

有钱的没钱的都往售楼处涌,那几年,售楼处的门槛都被踏破了,拔地而起的高楼长势喜人,冲破了白屈港,冲破了应天河,蔓延至花山,踏平了公墓,从地狱里开出城堡。空荡荡的高楼,没有人影,没有人声,连鬼都嫌弃这儿太贵了。

对面临时搭建的售楼处涌进了一群人。销售指着大屏上设计师即兴创作的区位图信口开河。人们闭上眼睛。“天然海景。”“山观镇哪来的海。”“未来会有的。”“内建欧式园林。”“未来也会有的。”

“想象那一天,你和你的妻子牵手漫步园林。你下班回来,刚从公交车上下来,车子里都是人,甚至无法给你的两只脚留下充足的空间,你回家了,这里没什么人,没有让你往前走的声音,没有让你冲到前面去的声音,你在这里好好休息……”

销售声情并茂地讲述着,他的话术令顾客动情,也令自己触动。金陵府一定会涨的,十年、二十年之后,你们的子孙会怀念你们的英明。

金陵府一定会涨的!七十多岁的老爷子闪烁着黑眼珠,掐指算一把,再活十年绰绰有余。买吧,借吧,逼一逼自己也逼一逼儿子,壮年已不在,暮年不值钱。唯有眼前的高楼才值得。买吧买吧。用十年的时间押下十年后才能看的见房子。十年弹指一挥间,时间在房子面前不值一提了。

也是在这里,戴鸿生兑现了年少的承诺。这个瘦瘦的青年人牵着婷姐胖胖的手,这个女人起码比他大二十岁。这个胖胖的女人,抓在手里如同抓着一块猪肉,抱在怀里如同抱着一只母猪。这个胖胖的女人,拥有的财富就和她身上的肉一样多。胖女人骑在他身上的时候,在他身上晃动的时候,汗水和口水溅在他的脸上,有多少次,戴鸿生再也忍不住了,可是又有多少次,戴鸿生忍住了,戴鸿生配合着胖女人,让她开心,让她为自己花钱,他心里想的只是回到山观镇的那条漫长没有尽头的路。

这个女人富得流油,也让他富得流油,一路流到了西苑的家门口。这是一条荣归故里的路,所有人都扒着窗户看他的金马桶,所有人都羡慕他妒忌他甚至有人因为这妒忌献出了年轻的生命。忍忍吧,他为此忍受着猪的撞击,忍忍吧,婷姐送了他一辆房车,忍忍吧,婷姐送了一套房子,婷姐说她就喜欢戴鸿生学识渊博的样子。

忍忍吧,他要向山观镇的发小证明,向山观镇无数的魏合欢证明,这就是知识的力量。他要向父亲戴金樽证明,当初离开家乡的选择千对万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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