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升起来了。夜幕徐徐,晚风阵阵。月光下的操场像一个巨大的冰冷的烧饼,场中零落的人影像烧饼主人随意撒落的黑芝麻,寥寥无几。
萧索的秋风中,姚莉缩头颔首踩着自己的、别人的影子走在铺着稀疏树叶的煤渣跑道上,不时有夜跑者踏着唰唰的脚步声歘如飞电、隐若白虹从身旁掠过。
走了一圈,姚莉在足球门后面站住了,看着几个同学大呼小叫在灯光下追着皮球,拿不定主意是否继续。
“继续!”一个洪亮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不用回头,她已经知道是谁了。
关骏杰在她身边慢下脚步,倒退着夸张地快速摆动双臂,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欢声说道:“慢慢走,我给你引路。”说完,打了个响指,转身抡着大长腿像一只被狼群追逐的野兔,玩命地跑远了。
姚莉笑了,撒腿追了上去。
跑了三圈,关骏杰在操场边长长的台阶上找了个有路灯的位置停下脚步,从裤袋里掏出折成长方块的报纸展开铺在台阶上,看着姚莉慢慢从夜色中跑出来,指着报纸说:“师姐你坐。”自己一屁股在旁边坐下。
“你扯一半过去啊。”姚莉弯腿躬身叉着腰走过来,伸手去拿报纸。
关骏杰咧嘴一笑摆摆手:“不用不用,运动服本来就脏了。”
姚莉坐下后,关骏杰噘起嘴唇向空中徐徐吐出一缕白雾,看白雾向姚莉坐着的方向飘去。他换了另一侧坐下,掏出香烟点燃,侧头问道:“好点儿没?”
“嗯嗯。”姚莉喘着粗气点着头,从脖子上扯下围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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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来了?”
“在你们宿舍外面等了一会儿没看你回来,估计你还在这儿。”
“担心我找去找乐剑戈吵架啊?我又不是小孩儿!”
“嘿嘿。”
“刚才真想去骂他,我就想问问,他凭什么!”姚莉把围巾放在膝盖上折着,气哼哼说道。
“该骂,骂死他!”关骏杰使劲点着头。
“……我有那么毒舌吗?”姚莉扬起围巾抽了一下他后背。
“当然不是啰。”关骏杰假装闪闪腰:“是乐剑戈该骂,如果不是他,师姐也不会生气。”
“就是!”
姚莉舒心地笑了,抬眼看着远处足球场球门前正在踢球的同学,又叹了口气:“唉,都怪我,要不是我去找谭永林教我跳什么迪斯科就没这事儿,他现在也许就在那儿玩儿呢。”
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关骏杰又咬牙切齿骂道:“不怪师姐,要怪就怪谭永林,谭永林也该骂死!”
姚莉收回目光吃惊地看着关骏杰,扬起围巾抽向他肩膀:“都骂死,还有你!”
“对对对,我们都该骂死!”
关骏杰兴奋地伸长脖子,像个引颈受戮的囚犯:“都什么人啊我们,就会惹师姐生气,简直十恶不赦、恶贯满盈……”
“闭嘴!”
姚莉打断关骏杰话头,挥着围巾使劲打了他几下:“说什么浑话?讨厌!谁怪你们了?”转过头气呼呼看向另一边。
关骏杰抠抠后脑勺,心虚地用手肘轻轻碰碰她,声若蚊蝇喃喃说道:“不是……逗你开心嘛?”
姚莉慢慢回过头,看着关骏杰小鸭子一样可怜巴巴的眼睛,不由得笑了,柔声问道:“脸还疼吗?”
关骏杰快速地摇摇头,摸摸脸颊,左左右右歪歪嘴角嘿嘿笑道:“师姐气顺了,我的脸就不疼了。”
他吐出一口白烟,伸直双腿半躺在台阶上,看着恍恍惚惚的灯光下姚莉棱角分明的美丽侧脸,温声说道:“把这事儿忘了吧师姐,回寝室洗洗好好睡一觉,醒来岁月静好。”
“唉,知道你为我好。就是……”姚莉捂着胸口闭着眼睛摇着头:“心里很乱、很闷、很憋……”
关骏杰颦眉凝睇静静看了她好一会儿,才摇头叹道:“看来师姐还有心结未解。”
姚莉点点头,仰望着树梢上的月亮:“我知道乐剑戈为什么这么做,但没想到他会这么做。结果,让你和谭永林受了无妄之伤,我真的很难受!”
关骏杰又点了一支烟,也望着月亮:“师姐,原谅我笨嘴拙舌,我无意探究你的隐私,如果……你愿意,我试试看能不能帮师姐翻过这道坎儿?”
“你来,不就是陪我解闷儿的吗?”姚莉依然望着月亮幽幽说道。
“那好。”关骏杰陪笑道:“如果我说错了,师姐可别生气、别怪我哦?”
“恕你无罪!说吧。”姚莉回过头,巧笑嫣然,眸光盈盈。
关骏杰心里一漾,赶紧深吸一口烟,压抑着内心的躁动,平心静气说道:“其实啊,现在最难受的也许是乐剑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