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梁倒没有急着指责她,而是伸手在赵宣鼻尖探了探,确认他的呼吸并无异常后又在他额头处摸了摸,这才惊愕地发现,就这么短短的一会儿功夫,那滚烫的温度竟然就已经降下来了。
楚八荒被猝不及防地推倒在地,缓了片刻之后才慢慢从地上爬起来,也不去接慢了一步赶来的那只温热的手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赵家的小院。
身后闹哄哄的一片,赵家娘子的哭诉声,赵梁的安抚声都被她远远地甩在脑后。
她抬起头看着头顶上那片纯净的苍穹,像是从来都没有被乌云遮住过,依然熠熠地闪烁着星光。
可仰望星光的人,却已经变了。
她走过这万里的山河,见识过许许多多的人,也曾交过许多的朋友。
那些人都留在了过去的尘埃之中,只有她孑然一身,一直在往前走。
楚八荒并没有回自己的家中,反而顺着南边一路出了村,走了不知有多久,才看到不远处的山顶上竟然有隐约的房屋轮廓。
她觉得有些奇怪。
曾经选了此地作为隐居之所,那必然是极难为外人寻找到的。
可在那里却又为何会有别的人家呢?
带着警惕的心理,楚八荒到底还是手指一绕,卷起一阵风来托着她的身躯,轻轻袅袅地到了那处山顶。
这是一座简陋的由树板搭建起来的小屋,附近开辟出了一小块菜地,里面栽了不少的菜,竟也显出一片生机来。
楚八荒丝毫没有半夜打扰人家清梦的自觉,上前“哐哐哐”一顿凿门,大有主人家不开门就硬闯进去的架势。
幸好没多久,屋内就传来了拖沓的脚步声。
一道佝偻的身影打开了门,借着月色看清了楚八荒的脸,苍老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惊讶,一时之间竟然说不出话来,只能发出沙哑的“啊啊”声。
楚八荒下意识地察觉到不对劲。
她看着这人布满了骇人疮疤的面容,防备而犹疑地迟疑开口道:“你……你认得我?”
这话要是换个故人来听大抵是要因她的遗忘而伤心的。
但眼前这个人浑浊的眼睛中却渗出了点点泪光,许久才颤颤巍巍地躬下身子去,跪倒在了楚八荒的身前。
“神女归来了,神女竟然归来了!奴有幸保全一条烂命,终于还是等到了神女!”
楚八荒被这人丑的整张脸都皱了起来。
她嫌弃地错开身子没有受他这一跪,语气里带着命令的口味傲然道:“你站起来好好回话!我不记得认识你,你究竟是什么人?”
那老人顿了半晌才匍匐着爬起来,颤抖着手足无措地低下头,不敢让自己的这幅尊荣玷污了神女的眼睛。
“神女五年前离开时曾吩咐过奴,要奴带着剩余族人驻守在村中。”
“可神女才离开,村里便降下天罚,可怕的瘟疫蔓延开来,全村五十一口人,只有奴侥幸活了下来!”
“奴因瘟疫面目全非,神女认不出奴也是自然的。幸而蒙将军在神女离去的第二天便失去踪影,总算没有被天罚牵连,也算奴未曾辜负神女所托。”